基地的结构很复杂,但对于有着“神之血”感知的陆峰来说,避开巡逻队并非难事。
陆峰没有急着往外跑,而是反方向摸向了审讯区。
周毅还在那里。
如果不带走周毅,或者不给他指条明路,这傻小子一定会被牵连,甚至可能为了找他而干出什么傻事。
审讯室门口只有一个看守,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陆峰从阴影中闪出,手刀精准地切在对方的颈动脉窦上。
看守连哼都没哼一声,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陆峰推开门。
周毅被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已经困到了极致,但还在强撑着。
听到门响,周毅猛地惊醒:“谁?!我说了,我峰哥是好人,我……”
“是我。”陆峰压低声音。
“峰哥!”周毅看到满身是血、浑身湿透的陆峰,吓得差点叫出来,“你……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动刑了?”
“别废话,听我说。”陆峰按住他的肩膀,语速极快,“我被算计了,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但我不能带着你。”
“我要跟你一起!”周毅急了。
“带着你走就把你害了!”陆峰厉声道,这是他第一次对周毅这么严厉,“你听着,周毅。一会儿天亮了,或者有人发现我跑了,一定会再来审你。”
“你不要反抗,不要撒谎,更不要试图掩护我。你就把你的真实来历,你是怎么遇到的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但千万不能说你杀过人,即便是坏人。”
“记住,你是清白的,他们查清楚后不会为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农村娃。”
“可是……”
“没有可是!”陆峰盯着他的眼睛,“我要交给你一个更重要的任务。他们一定会放了你,你出去之后,马上回靠山屯。一定要和王铁柱一起,守好村子,守好我妈和小灵。如果我也出事了,你们就是靠山屯最后的指望。”
周毅看着陆峰那双充满了血丝却依然坚定的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哥,我知道了。我一定守好家。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兄弟。”
陆峰拍了拍他的头,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嘱咐好周毅,陆峰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但他心里悬着的另一块更大的石头,却越来越沉。
那个内鬼既然能在这个基地里安排死士,那他在外面一定还有更多的眼线。
岚和秦锋。
他们两个还在外面。秦锋虽然强,但现在的状态不稳定。岚虽然机警,但毕竟对现代社会的险恶了解不足。
利剑恐怕也会找秦锋和岚调查,如果内鬼把目标对准他们,或者派人去靠山屯抓人威胁……
陆峰不敢想那个后果。
他必须抢在内鬼之前,把消息传出去。
离开基地的过程比想象中要惊险,但陆峰凭借着能力,硬是在警报拉响的前一分钟,翻出了那堵高墙。
此时的长春,夜色正浓。
陆峰浑身湿漉漉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但他感觉不到冷,只有心中的一团火在烧。
不能回招待所,那里肯定是天罗地网。
也不能直接回靠山屯,路太远,变数太大。
他需要车。需要一辆快车。
陆峰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糙爷。
那个长春黑市的土皇帝。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还是买卖关系,但这种混江湖的人,有时候比官面上的人更好用。
半小时后,长春南关的一处大宅院里。
正在搂着佳人睡觉的糙爷,突然感觉脖子后面发凉。
他猛地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坐在他的床头,手里拿着把水果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嘘,我!”
陆峰示意糙爷别声张。
糙爷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他认出了这双眼睛。
“是你……陆兄弟?”糙爷咽了口唾沫,“这大半夜的,这是唱哪出啊?”
“借辆车。加满油。”陆峰收起刀,“再给我找身干净衣服。这笔账,算在下次的黄金里。”
糙爷看着陆峰那副狼狈却凶狠的样子,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这明显是摊上大事了,搞不好是人命官司。
但他是个聪明人,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好说。”糙爷坐了起来,取出了车钥匙,“院子里那辆吉普,满油。”
“谢了。”
“兄弟,这钱你也带上吧。”糙爷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小叠大黑拾,递给陆峰。
陆峰没有废话,接过了钥匙和钱,换了一身糙爷的便装,抱了个拳,翻窗而出。
两分钟后,一阵马达的轰鸣声撕裂了夜空。
糙爷站在窗边,看着那辆冲出院子的吉普车,摸了摸凉飕飕的脖子,骂了一句:“真特么的是个狠人。”
陆峰把油门踩到底,吉普车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陆峰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黑暗的道路。
从长春到安图,三百多公里。
在这个年代的土路上,就算是吉普车,也要跑上大半天。
陆峰硬是只用了五个小时。
这一路上,他没有停歇一分钟,精神高度紧绷。
他知道,“利剑”的通缉令可能已经发出来了,甚至各个路口都会设卡。
但他赌的是时间差。
调动地方公安和民兵设卡需要时间。他就是在和这道命令赛跑。
天刚还没亮,陆峰的车冲进了安图县城。
他把车丢在了县城外的一个树林里,然后徒步潜行。
直奔陈刚所在的部队驻地,他不打算自己回屯子,这样会给屯子带来大麻烦。
陆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找陈刚,毕竟是过命的交情。
虽然是军事禁区,戒备森严,但对于一个熟悉渗透战术的特种兵来说,只要不是那种最高级别的核心机密库,想要混进去找个人并不难。
陆峰避开了正门的哨兵,从后勤厨房翻了进去,然后顺着记忆,摸到了团部办公楼。
陈刚有早起的习惯。
当陆峰推开陈刚办公室的窗户跳进去的时候,陈刚正端着搪瓷茶缸,看着墙上的地图发呆。
听到动静,陈刚的反应极快,手瞬间摸向腰间的手枪,转身喝道:“谁!”
“是我。”
陆峰举起双手。
“陆峰?”
陈刚愣住了。
眼前的陆峰,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穿着不合身的便装,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疲惫和肃杀。
“你这是……怎么回事?”陈刚放下了枪,看陆峰这副样子,显然是出了大事。
“我没时间解释太多。”陆峰走到桌前,拿起陈刚的水杯,仰头灌了一大口水,“我被陷害了。有人在长春给我设了个局,想把我和我爸都打成特务。我刚从他们的基地里逃出来。”
“特务?”陈刚眉头紧锁,“你父亲不是早就在朝鲜战场牺牲了?放屁!这怎么可能!”
“具体的以后再说。现在情况紧急。”陆峰盯着陈刚,“我现在是逃犯,我说的话你可以不信,甚至可以现在就抓我。但我求你一件事。”
陈刚看着陆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沉默了两秒:“这说的什么话,就算这兵不当了我也不能抓你,说。”
“帮我跑趟靠山屯。”陆峰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你一定要找个名义,别把祸惹到你身上。”
“帮我带个话给岚。”
“告诉她让带着一个叫秦锋的,立刻进山!躲进守护者部落,或者躲进深山老林里,我不回去,绝对不要出来!”
“那个陷害我的人,我怕他会对他们不利,或者利用他们来逼我就范。”
陈刚听完,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他虽然是军人,不参与情报系统的斗争,但他懂政治。
如果真如陆峰所说,那手段确实会无所不用其极。
而陆峰,现在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
这是一个巨大的信任,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陈刚狠狠把茶缸往桌上一顿。
“妈了个巴子的,你放心!”
陈刚抓起桌上的电话,摇了两圈:“让一排长立刻集合,全副武装!带上电台,十分钟后出发!”
挂了电话,陈刚看着陆峰:“我带人去。理由是……搞野外拉练,路过靠山屯。谁也挑不出理来。”
“谢谢陈哥。”陆峰感觉鼻子一酸,那种在绝境中被人信任的感觉,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自己呢?”陈刚问道,“你打算去哪?”
“我不能留在这儿,会连累你。”陆峰后退了一步,重新回到窗边,“只要家里人安全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那个内鬼想玩,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这片白山黑水这么大,他想抓我也没那么容易。”
“拿着。”
陈刚突然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备用弹匣和两盒压缩饼干,拔出自己的配枪扔给陆峰。
“活着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你小子骗我,老子亲自毙了你。”
陆峰接住东西,深深地看了陈刚一眼,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翻身跳出了窗户,瞬间消失在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