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阿笠博士,请在“滴”声过后留言。】
“嘿,博士,你知道吗,今年真是我遇见过的最冷的冬天了,连家里都这么冷。我发现了喝酒的坏处,它只会让人在开始的时候暖和一会儿,然后就越来越冷。以至于我昨天晚上睡着之后只是忘了回床上,今早下去吃早饭的时候就因为头重脚轻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重感冒,毫不意外。”
“妈妈把我送去了医院,她没有对我生气,但我能感受到她的难过,所以决定在我对酒精上瘾之前戒掉它。但我可能短时间做不到,因为我只要一清醒,就会不断的想起你趴在冰面上的样子,还有那天晚上我没接起来的电话。”
“——一想到你最痛苦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我不在,甚至连你最后的电话都没接到,我就痛苦地喘不上气。”
“医院的人好像都在看我,不,应该不是好像,把自己喝到烂醉的高中生很常见,但喝到烂醉的小孩子不常见,不常见到爸爸必须对医生扯谎说是孩子贪玩一时没看顾到的误饮,才能让医生没那么生气......可是博士,我好想你。”
“芙莎绘女士来看你了,但她只问了葬礼什么时候办,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留下。”
“灰原的去向似乎成了一个问题,爸爸的建议是让她先去他的联合国警察朋友家里躲一躲,但灰原说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想再和任何人住在一起。”
“和我一个病房的小孩子给了我一张用传单做的纸飞机,上面说幻术大师古纳·冯·高德伯格二世明晚再次来东京巡演,表演的主题是‘见到你最想见的人’,基德对这个人很警惕,说他是动物园组织的一员,代号蜘蛛。但我有点想去看看这个表演——我想再见你一面,哪怕知道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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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你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
玻璃杯被打翻在地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茱蒂看都没看,直接拍了张钞票给酒保,成功阻止了一场唠叨。
“和谁有仇就去找谁报仇,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怎么能在这里止步不前?这样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秀吗?!”
“是你的认知一直有偏差。”赤井秀一是脸越喝越白的类型,越是烂醉如泥越是沉默寡言,别人光看外表反而看不出来他喝了酒:“你把我想的太强大了,茱蒂。”
当初和茱蒂分手,其实未必没有这个原因,只是赤井秀一直到现在才把它说了出来:“因为小时候失去父亲,所以你比普通女性更慕强,喜欢强大可靠的类型,而当时的我正好满足你的要求,我也以为我能一直满足你的要求。”
“可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几乎是把我当偶像崇拜的,不是吗?”
赤井秀一看着眸中有泪光闪动的茱蒂,以一种绝对冷静的口吻触碰他清醒时不会轻易冒犯的领域。
“可偶像是不能和粉丝在一起的,或许可以短暂的安慰彼此,但这种精神上的不对等比财富、能力这种不对等更不健康。”
“粉丝会过分美化偶像,她们爱着的是自己幻想里的人形牌子,而不是真实的,缺陷和优点一样明显的人。我的弱点不止是家人 ,普通人心里的卑劣我也有,就像现在,我也会胆怯,懦弱,消沉。如果这样的我让你失望了,那我很抱歉。可我暂时不想爬起来,请给我暂时不爬起来的权利。”
茱蒂离开了。
酒精并没能麻痹痛苦,反而让记忆更加鲜明。恍惚间,他在缭绕的烟雾与昏暗的光线中,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像是变小前的母亲的身影,在酒吧门口一闪而过。
“妈...…?”
赤井秀一本能地猛然站起,不顾撞到的椅子,踉跄着追了出去。
雪落无声,酒吧外的小巷里积着薄薄一层粉雪,将沥青路面染成柔和的乳白色,暖黄的灯光在雪地上投下一个模糊的光晕,却照不进更深的寂静里。
没有行人,没有车辆,连流浪猫都躲进了暖气井。只有一行脚印,突兀地出现在酒吧门前的雪地上。
那脚印很轻,鞋印边缘被新雪微微覆盖,却仍能看出是双男士皮鞋的纹路,尺码中等,步幅均匀,一路延伸进巷口的阴影里,然后骤然消失。
不是转向,不是延续,就像踩着雪的人走到门廊下便凭空蒸发了。雪地上没有折返的痕迹,只有一小片被体温融化又重新冻结的冰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赤井秀一若有所感地回头,却看到一个背对着他、撑着黑伞的修长身影。
“m......玛丽?”他声音沙哑地喊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伞沿抬起,露出的并非他魂牵梦萦的面容,而是一位老派英伦绅士。他头发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深邃的眼窝中是一双如北海般冰冷又蕴藏着风暴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根精致的手杖。
“夜晚很冷,追着一个幻影跑出来,可不是FbI王牌探员的作风,赤井秀一先生。”
老者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我已经不是FbI。”赤井秀一眼中的迷茫瞬间被警惕取代,右手已悄然摸向肋下:“你是谁?”
“不是FbI,也不该丢掉警惕。世界上很少有别人夺不走的东西,但警惕和脑子里学到的知识都是其中之一。”老人一笑:“抱歉,人老了就爱唠叨看好的小辈,请原谅老年人的通病。”
“我是一个来为你指路的人。你可以叫我高文(Gawain)。”他微微颔首,简单的动作被他做来却如同一个古老的礼节:“圆桌骑士之一,也曾是你父亲在军情六处时的‘领路人’,兼最信任的上级。”
赤井秀一身体没有放松,玛丽确实提起过这个高文(见345章),但他不能确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听我母亲说,她来日本前,你去瑞典执行任务了?”
高文踱步到街边,目光投向夜幕中模糊的城市灯火:“这种试探太简单了,她说的是南非吧。”
赤井秀一沉默良久:“无论你想做什么,你都已经来晚了。她死了,就在前几天。”
“你嘴上说我来晚了,实际是觉得我袖手旁观了她的死吧。”
老人背对着赤井秀一,淡淡道:“特工的世界里只有两种结局:死在不知名的角落,或者活在无尽的背叛里。我和你的父母……都属于后者。”
他转回头,凝视着秀一:“我们曾经所效忠的系统,它不在乎个体。利用你时你是利器,丢弃你时你便是需要被抹去的污点。你的父母之所以‘死’,不是因为不够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知道得太多,变成了一个‘麻烦’。”
这番话像淬毒的针,精准地刺中了赤井秀一心中最深的怀疑与愤怒:“如果你知道我父亲的真相,为什么只是看着信任你的人的妻儿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还是说,你知道的真相是‘觉醒者’组织提供的,那你又怎么能确定,那个组织给你的真相就是真的真相?”
“愤怒是好事,”高文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但如果无法控制,不能把它放到正确的地方,就毫无用处。觉醒者不是慈善组织,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杀人犯,是这个世界的真相,是和我们一样受过精英训练的同僚,各方面的资质都缺一不可,而你母亲不具备加入的资质。”
赤井秀一冷冷道:“所以你找上我,是觉得我具备你口中的资质?”
老人向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我知道你尚且对加入我们有所疑虑。所以,我邀请你暂时同行,哪怕只是看看。‘觉醒者’不是你想象中的恐怖分子,我们是被迫拿起武器的受害者,是清理自己身后污血的清道夫。”
“为什么找我?”
“第一,你有这个资质,第二,血债必须血偿。”高文的眼中第一次迸发出锐利如刀的光芒:“我只有邀请权,没有最终的决定权。只有这个组织的缔造者同意你加入,我才能告诉你有关你父亲的真相。反正你现在无处可去,为什么不先跟着我,替你的父母收第一笔债?”
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古老的、刻着骑士纹章的银币。
“在敌人的世界里,你需要盟友,而非主人。跟着我们,我会带你去看看真相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