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亚纳海沟底下,海水都变了样。
林默往下潜的时候,感觉像钻进了一块巨大的蓝玻璃,海水泛着金属似的光,冷飕飕的,连带着周围的水温都降了好几度。那些硅基水母的改造溶液在水里弥漫,把原本漆黑的深海照得跟霓虹灯牌似的,幽蓝幽蓝的光里,还飘着细碎的金属屑,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鲨群准备好了吗?”他对着通讯器问,耳机里传来阿福咋咋呼呼的声音:“早等着了!你一声令下,这群大家伙就能把那些水母撞成渣!”
林默咬了咬牙,盯着前方那个最大的改造锚点。那玩意儿像个倒扣的漏斗,表面爬满了发光的硅基水母,周围的海水被搅成漩涡,正一点点往锚点里吸——看这架势,是想把整个海沟的生态都改成它们的样子。
“上!”
他一声令下,通讯器那头传来虎鲸的指挥哨声。紧接着,一群锤头鲨、大白鲨从侧下方冲了出来,体型最大的那条大白鲨得有近十米长,张开嘴能吞下半个锚点,看着就凶悍。
可还没等它们靠近锚点百米范围,怪事发生了。
最前面的那条大白鲨刚冲进那片幽蓝光晕里,突然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浑身僵住了。鱼鳍不再摆动,尾巴也耷拉着,就那么直挺挺地悬在水里,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被什么东西捆住了。后面的鲨鱼赶紧刹车,可已经晚了,几条没刹住的冲进光晕,瞬间也变得一动不动,跟水族馆里的假模型似的。
“怎么回事?!”阿福在通讯器里急吼,“它们被定住了?”
林默心里一沉,往光晕边缘凑了凑。刚靠近三米左右,就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过来,不是水压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而是像有无数根细绳子往身上缠,连手指都动得费劲。他赶紧往后退了退,那股劲儿才松了点。
“是规则。”林默低声说,“它们改的不只是海水,还有这地方的规则。”
就像玩游戏被改了代码,原本能跑能跳的角色,突然被加了“禁止移动”的设定。那些鲨鱼不是被捆住了,是在这片光晕里,“动”这个行为本身就被禁止了。
正想着,锚点周围的硅基水母突然集体转向,无数道蓝光射过来,像探照灯似的把林默圈在中间。他赶紧想躲,可身体却变得异常沉重,像是被黏在了水里——那股规则的束缚力,变强了。
“操,玩阴的!”林默暗骂一声,伸手去摸腰间的信号弹,想让外面的人支援,可手指刚碰到信号弹,就被一股更猛的力量按住了,连指尖都在发麻。
眼看那些硅基水母慢慢围过来,它们的触手上闪着电光,上次被这玩意儿碰到的鱼,直接翻了白肚皮。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飞速转着办法,可不管想什么,身体都不听使唤,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候,手腕上的系统纹路突然“嗡”地一声亮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眼。紧接着,一行古古怪怪的字凭空出现在他眼前,像是用发光的海水写的:“承海之权,御界之规”。
这八个字刚看完,林默的脑子突然像被塞进了一整个图书馆,无数信息涌了进来——有太平洋暖流的路径图,有月亮引力引发的潮汐时刻表,有深海热泉喷口的温度变化规律,甚至还有几亿年前板块运动时,海水怎么形成漩涡的记录……
这些信息乱七八糟的,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规律。他突然明白过来:地球海洋里的一切,洋流怎么流,潮汐什么时候涨,热泉什么时候喷,甚至鱼群什么时候洄游,都不是瞎来的,是一套自带的“法则”在运转,就像人呼吸、心跳一样,有自己的规矩。
而那些硅基水母,就是在强行改这套规矩,把海洋的“呼吸”换成它们的“频率”。
“承海之权……御界之规……”林默喃喃念着这八个字,脑子里的信息突然清晰起来。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对着海沟深处的方向,心里想着:“把那边的暗流引过来。”
这想法刚冒出来,脚下的海水突然动了。
原本安安静静在海沟底部流淌的暗流,像是被叫醒了似的,猛地翻涌起来。它们顺着林默的手势,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拧成了一道道锋利的水刃,刃口闪着白光,速度快得像子弹。
“去!”林默低喝一声。
那些水刃“嗖”地一下飞出去,精准地撞在硅基水母织成的能量护盾上。之前连深水炸弹都炸不开的护盾,被水刃一碰,“咔嚓”一声就裂开了缝,蓝色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围过来的硅基水母明显慌了,触手乱晃,想重新织盾,可林默没给它们机会。他又抬手引动另一股洋流,这次的水流更猛,直接化作一根水鞭,“啪”地抽在最前面的几只水母身上,把它们抽得飞了出去,身上的蓝光都灭了大半。
束缚身体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林默活动了活动手腕,看着那些被水刃切开的护盾,还有在水里乱撞的硅基水母,脑子有点发懵。
刚才那下……是他干的?
他试着再抬手,这次没引暗流,而是想着让周围的海水升温。果然,手心周围的海水“咕嘟咕嘟”冒起了小泡,温度肉眼可见地升高,把几只靠近的水母烫得赶紧往后缩。
“原来……这就是法则领域?”林默看着自己的手,突然笑了。
不是靠蛮力,不是靠武器,是借了这片海自己的力量。就像孩子打架,不用自己动手,而是让家里的大人出面,收拾那些不懂规矩的外来者。
通讯器里传来阿福的声音:“默哥?你没事吧?刚才看见那边亮得跟闪电似的,是不是出事了?”
“没事。”林默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体里充满了新的力量,“让鲨群撤回来,换个法子。对了,告诉敖丙他们,那些水母的护盾,不是坚不可摧的。”
他看着远处还在挣扎的硅基水母,又看了看自己亮着纹路的手腕。第一次摸到“法则领域”的边,感觉有点奇妙,又有点沉甸甸的。
这只是个开始。既然这些外来者想改海洋的规矩,那他就用海洋自己的规矩,把它们赶出去。
林默握紧拳头,转身往更深的海沟潜去。那里,还有更多的改造锚点等着他,也有更多属于这片海的“规矩”,等着他去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