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块砖石砌上去的时候，海沟底突然静了。连洋流都像停了似的，只听见各族工匠粗重的喘气声。阿福抹了把脸上的泥，刚想喊句“成了”，脚下的地面突然“嗡”地颤了颤。
“咋回事？”鳄鱼族的小伙子赶紧扶住身边的珊瑚柱，那柱子是刚砌好的，晃得顶上掉下来几片碎渣。
就见中央那块本源之石，突然亮了起来。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光，是跟正午太阳似的，金晃晃的，把整个总部照得跟白昼一样。更奇的是，光里伸出无数细丝，像黏黏的蛛网，悄没声地缠上周围的人——龙族身上的龙力被吸走一缕，鳄鱼族的鳞光被牵走一丝，深渊族的墨气被扯走一点，连人类身上那点微薄的信仰之力，都被卷了进去。
“不好！”敖丙攥紧龙爪，刚想冲过去，就被林默拉住了。
“别慌，”她盯着本源之石，“它没恶意。”
果然，那些细丝缠了会儿，又慢慢收了回去。本源之石的光更亮了，突然“呼”地喷出股柔和的能量，像温水似的洒在每个人身上。龙族的龙力变浑厚了，鳄鱼族的鳞片更亮了，连阿福他们这些凡人，都觉得浑身轻快，之前干活累的乏劲儿全没了。
“系统提示！”机械音突然响起来，带着点激动，“总部法则共鸣强度提升三倍！各族沟通延迟归零，防御系统全功率启动！”
林默走到本源之石前，伸手轻轻摸了摸。石头温乎乎的，像揣了个小暖炉。刚碰到，眼前突然闪过好多画面——
一个穿金袍的神，站在海沟底，手里举着权杖，对着四海喊：“我要统一这片海！”那会儿的海，比现在热闹，各族围着他欢呼。可后来画面变了，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渔民求他别让洋流改道，他嫌烦；龙族劝他别滥用法力，他不听；最后他权杖一挥，海水变黑，鱼群死光，自己也化成了团黑影……
“这是……上古海神瀚？”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石头里藏着他的记忆，他当年就是在这儿发的誓，也是在这儿一步步走错的。
“他不败败给了别人，”林默喃喃自语，“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不肯听人说话。”
她突然转身，对旁边的龙族工匠说：“拿把凿子来。”
工匠赶紧递过一把龙鳞磨的凿子，锋利得很。林默接过，在本源之石最显眼的地方，慢慢刻了两个字——倾听。
字刚刻完，石头突然“嗡”地晃了晃，那两个字透出金光，像活了似的。周围的人都看愣了，阿福挠挠头：“就刻这俩字？不用刻点啥‘四海一统’之类的？”
“这俩字比啥都管用。”林默放下凿子，“瀚当年就是忘了听，才把一手好牌打烂了。咱这总部，要是连听人说话都做不到，建得再结实也没用。”
墨须的触手晃了晃，吸盘吸住石头上的字，轻轻蹭了蹭：“说得在理。深渊族在底下待久了，就怕上面听不见咱的声音。刻上这俩字，以后谁想糊弄事，先瞅瞅石头。”
敖丙看着那两个字，突然笑了：“以前龙族总觉得自己最懂海，其实好多事，渔民比咱们清。以后开会，我先憋着，多听听别人咋说。”
鳄鱼族长也跟着点头：“对！就像盖穹顶，要不是听了人类说的‘排水坡度’，现在早积水了。”
本源之石的光慢慢暗下来，可“倾听”那两个字，一直亮着，像两只眼睛，静静地瞅着来往的人。
各族工匠收拾东西准备撤的时候，都特意往石头跟前凑了凑。希腊来的龙兵摸了摸字，小声说：“回去得跟父神说说，别总端着架子。”北欧的冰甲小姑娘用冰杖描了描笔画，嘀咕道：“以后冰原的事，也得多问问人类科学家。”
阿福最实在，掏出块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地把字上的灰擦干净：“得好好护着，这俩字比珍珠还金贵。”
林默站在总部中央，看着来来往往的各族成员，看着那块亮着字的石头，心里踏实得很。她知道，这总部不光是用砖石垒起来的，更是用“愿意听”这颗心撑起来的。瀚的教训就刻在石头上，以后不管走多远，只要瞅见这俩字，就知道该咋走——
别光顾着自己说，多听听别人的，准没错。
海沟底的水流轻轻拍打着总部的墙，像在哼着歌。本源之石上的“倾听”二字，在微光里闪着，成了这深海里最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