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议会的浮空岛最近格外热闹。平时就各族代表来来往往，今儿更不一样，飘着些陌生气息——有股子咸腥加橄榄味的，一听就来自希腊海域；有冰碴子混着极光冷意的，准是北欧来的；还有星砂甜香裹着圣水味的，不用问也知道是波斯那边的。
林默刚处理完南极前线的消息，敖丙就急匆匆跑进来，龙角上还沾着片珊瑚：“来了来了！三位神使都到议事厅了，那气场，能把珊瑚桌子冻裂！”
林默赶到时，正听见“啪”一声脆响。希腊神使特里同把一卷金光闪闪的卷轴拍在珊瑚圆桌上——那桌子是南海最结实的红珊瑚做的，愣是被拍出道白印。这神使是人身鱼尾，绿头发上缠着海藻，手里三叉戟往地上一戳，地板缝里就冒小喷泉。
“我父神说了，”他抬着下巴，眼神冰飕飕的，“认你这‘东方海神’名头行，但四海共主的位置，不是戴顶帽子就能坐的。”他用戟尖敲了敲卷轴，“想让希腊海域服你，先接我父神的试炼——爱琴海海怪闹得欢，三天内解决，才算有点真本事。”
话音刚落，旁边穿冰甲的小姑娘开了口。她是北欧海神尼奥尔德的孙女，手里冰杖一拄，周围空气立马降三度，说话带冰碴：“试炼？我们冰原只认规矩。”她冰蓝色的眼睛盯着林默，“你那‘海洋之心’不是能感知海域变化吗？三天后北极有冰崩，你要是能比我祖爷爷提前半个时辰预警，再谈别的。”
最边上那位人鱼使者看着温和，说话却更绕。她披着缀满星子的纱巾，腰间玉瓶里的圣水晃出细碎光：“波斯湾的珍珠贝快死光了，渔民快没活路了。”她声音软软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安舍大人说，能让贝床重新活过来，波斯海域就认议会的规矩。”
议事厅静得能听见珊瑚虫爬动的声儿。敖丙攥着拳头，龙爪都快嵌进掌心——这哪是来认人的？分明是刁难！
林默却没气，反倒笑了：“三位远道而来，先别急着提条件。走，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她领着三人往了望塔走，塔里水幕正亮着，分上百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都是片海域的实时画面。林默指着左上角格子：“看这儿，希腊爱琴海。”
画面里，渔民正收网，那网眼比传统的大一半，小鱼苗能从网眼里漏出去。旁边停着艘龙族战船，龙兵正帮着补被海怪撞坏的渔网。“这是议会推的‘可持续渔网’，”林默解释，“既能让渔民有收成，又能让鱼群喘口气。上个月特里同大人说的海怪，其实是鱼群被过度捕捞逼得没地方去，才上岸闹事——现在渔网改了，它们早回深海了。”
特里同绿眉毛挑了挑，没说话，眼睛却盯着画面里蹦跳的鱼群。
林默又点了北欧冰原的画面。冰霜巨人扛着仪器，正跟穿白大褂的人类科学家说话，脚边冰层传感器闪绿光。“尼奥尔德大人担心冰川危机，”她轻声说，“我们早派了联合监测队，人类的卫星数据加巨人的地脉感知，比单一预警快三倍。三天后的冰崩？昨天就预警了，沿海渔村正转移呢。”
冰甲小姑娘的冰杖顿了顿，冰蓝色眼睛里闪过点惊讶。
最后，林默切到波斯湾画面。渔民划着小船，用特制网兜捞海面上的塑料垃圾，浅滩插着木牌“珍珠贝的新家”，几个小孩正往水里放人工珊瑚礁。“珍珠贝不是病死的，是被沿岸工厂废水呛死的。”林默声音带暖意，“议会派了净化队，渔民也自发清理，你看——”她放大画面，礁石缝里已有小珍珠贝探出触角，“不等我们动手，它们自己就回来了。”
人鱼使者摸了摸腰间玉瓶，瓶里圣水轻轻晃了晃，像在应和。
林默关掉水幕，转身看着三位神使：“你们要的试炼，其实早就开始了。”她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翻涌的云海，“共主不是啥统治者，不用三天解决海怪，不用提前预警冰崩，更不用亲手救活珍珠贝。真正要做的，是让渔民愿意改渔网，让巨人和科学家能坐一起，让所有人都觉得‘这片海好了，我才能好’。”
她顿了顿，声音清亮：“你们怕新秩序重蹈覆辙，怕权力集中出乱子——可议会从来不是谁一言堂。就像这水幕里的画面，是渔民、龙族、巨人、人类一起干出来的，不是靠哪个神使的试炼，也不是靠哪个海神的命令。”
特里同把三叉戟往地上一戳，这次没冒喷泉，反倒哼了一声，嘴角却悄悄翘了点：“爱琴海的事，我回去跟父神说说。”
尼奥尔德的孙女收起冰杖，周围温度慢慢回升：“冰原的监测数据，能跟你们共享。”
人鱼使者解下腰间玉瓶，递给林默：“这圣水，或许能帮珍珠贝长得快点。”
林默接过玉瓶，心里跟揣了暖炉似的。她知道，这些神使态度松了，不是因为她接了试炼，是因为他们看见——四海的生灵早就自己动起来了。所谓共主，不过是给这些自发的善意搭个台子，让它们聚在一起，走得更远。
了望塔外的风还在吹，带着四海的气息，有咸的，有冰的，有甜的，混在一起，却异常和谐。林默望着水幕里重新亮起的画面，突然明白：真正的秩序，从不是靠谁定规矩，是靠所有人都愿意守着同一片海，往同一个方向使劲。
神使们的暗流也好，试炼也罢，说到底，都是怕失去这份和谐。而现在，他们大概终于信了——有些东西，比神权结实，比试炼靠谱。那就是千万双手，一起把这片海往好里弄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