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两翼骑兵的崩溃,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第一块,引发的连锁反应是灾难性的。曾经如同移动城墙般令人望而生畏的草原铁骑,此刻变成了在爆炸声和受惊战马双重折磨下哀嚎奔逃的溃兵。他们不仅无法对周军阵地构成任何威胁,反而像无头的苍蝇,冲乱了自己中军步兵的阵脚,将恐慌和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迅速传染给了整个契丹大军。
站在中军高台上的柴荣,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战机!他的眼中爆发出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那是属于雄主看到胜利曙光时的兴奋与决断!
“传朕旨意!”柴荣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身边每一位传令官的耳中,“全军!稳步推进!盾牌手、长枪兵在前,弓弩手居中策应,骑兵两翼掩护!投石机部队,向前移动,延伸射击,覆盖敌军中军及后方区域!给朕压上去!一举击溃敌军!”
“陛下有令!全军推进!”
“推进!推进!”
命令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周军阵营!压抑了许久的战意,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
“吼!吼!吼!”
步兵方阵中,响起了有节奏的、震天动地的怒吼!最前排的刀盾手们将沉重的盾牌猛地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然后迈着整齐划一、坚定有力的步伐,开始向前移动!他们身后的长枪兵,将如林的长枪架在盾牌之上,寒光闪闪的枪尖指向混乱的契丹军阵,如同一只钢铁刺猬,开始了缓慢而不可阻挡的碾压!
“咚!咚!咚!咚!”
战鼓声也变得愈发激昂,催动着士兵们前进的步伐。整个周军大阵,如同一台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轰然启动,向着溃败的契丹军阵,稳步压了过去!
而在这推进的过程中,周军远程火力的打击,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精准和具有针对性!
位于阵型中后方的弓弩手们,跟随着步兵的步伐,一边前进,一边持续不断地向着溃逃和试图重新集结的契丹士兵倾泻着箭雨。尤其是那些混杂在其中的“火药箭”,成为了驱散溃兵、阻止敌军重整的利器。
一名契丹百夫长好不容易在一片混乱中收拢了十几名丢盔弃甲的士兵,声嘶力竭地试图组织起一道临时的防线。“不要慌!结阵!结……”他的喊声戛然而止。
一支拖着火星尾迹的火药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他脚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
“砰!”
不算太响的爆炸声,飞溅的泥土和细碎的铁珠,瞬间将他和他身边刚刚聚拢起来的士兵笼罩!虽然没人被直接炸死,但那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和身上传来的刺痛,瞬间将他们刚刚鼓起的一丝勇气炸得粉碎!
“跑啊!”
“又来了!快散开!”
十几个人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再次四散奔逃,那百夫长也被裹挟在人群中,身不由己地向后溃退,所谓的防线,顷刻间烟消云散。
类似的场景,在契丹军阵的前沿和两翼不断上演。周军的火药箭,就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鞭子,不断地抽打着试图停下来抵抗的契丹士兵,逼迫着他们只能不停地向后逃跑,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而更让契丹士兵感到绝望的,是那如同死神点名般的“震天雷”!
随着周军整体的推进,后方的投石机部队也在工匠和辅兵的奋力推动下,缓缓向前移动,射程进一步延伸。它们的打击目标,不再局限于前沿溃败的骑兵和散兵游勇,而是开始重点关照契丹中军那些尚且保持一定建制、试图稳住阵脚的步兵方阵,以及更后方的指挥系统和预备队!
一颗黑乎乎的“震天雷”,带着死亡的呼啸,越过混乱的前沿,精准地落在了契丹中军一个试图向前增援的步兵方阵之中!
“轰隆——!!!”
巨响过后,烟尘弥漫!那个原本还算齐整的方阵,中心区域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白”!残破的旗帜、扭曲的兵器和人体的碎片四散飞落!周围的士兵被震得东倒西歪,耳鼻流血,看着那片瞬间被清空的区域,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散开!快散开!”
“不能聚在一起!周军的‘妖雷’专打人多的地方!”
恐慌如同病毒般蔓延,这个原本准备增援前沿的方阵,尚未接敌,就在一声爆炸中自行瓦解,士兵们哭喊着向四周逃散,只求离自己的同伴远一点,再远一点!
另一颗“震天雷”则落在了契丹军后方一处疑似指挥节点的位置,虽然没有直接命中帅旗,但那巨大的爆炸和冲击波,依旧将那里炸得人仰马翻,令旗倒伏,通讯瞬间中断,进一步加剧了契丹全军的指挥混乱。
弩箭如蝗,火药箭如蜂,震天雷如锤!周军将远程打击与稳步的地面推进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他们根本不急于与混乱的契丹军进行短兵相接的白刃战,而是利用火器的绝对优势,持续不断地从心理和物理上摧毁着敌人的抵抗意志和组织架构。
契丹军,节节败退!
前沿的溃兵如同退潮般向后涌来,冲垮了后方试图建立的防线;中军在持续不断的爆炸和箭雨打击下,建制被打乱,士气濒临崩溃;后方指挥系统受到威胁,命令难以有效传达。
整个契丹大军,已然呈现出一副兵败如山倒的颓势!
柴荣站在高台上,看着自己的军队如同巨大的碾盘,一步步将曾经不可一世的契丹主力碾得粉碎,胸中豪情万丈!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幽州的城墙在向他招手,看到了天下一统的伟业即将在自己手中实现!
“陛下,契丹败象已露,是否命令骑兵两翼出击,彻底冲垮他们?”一名将领兴奋地请命。
柴荣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冷静:“不急。敌军虽溃,但其核心未失,萧绰尚在。命令各部,保持阵型,继续稳步压迫!用弩箭和火器,慢慢放干他们的血!待其彻底崩溃,再以骑兵追亡逐北,可获全功!”
他深知,困兽犹斗。在敌人尚未完全丧失抵抗力之前,贸然让骑兵脱离大阵冲锋,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现在这样,用最小的代价,一步步将敌人逼入绝境,才是最稳妥的打法。
周军的战鼓声更加密集,推进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丝。那钢铁的森林,那死亡的箭雨,那不时响起的、令契丹人肝胆俱裂的爆炸声,构成了一曲为契丹大军送葬的挽歌。
而在契丹中军那面狼头大纛下,萧绰看着眼前这糜烂的、无可挽回的败局,看着如同雪崩般溃退的己方士兵,一颗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她知道,这场主力决战,契丹……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如此彻底,如此难看。
现在,她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取胜,而是……如何尽可能多地,为契丹保留一些元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