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阶梯并非实体,踏足其上,仿佛行走于银河之中。周遭是流转的星辰光点与深邃的黑暗,唯有脚下这条由星光铺就的道路蜿蜒向下,延伸向未知的深处。身后入口处的喊杀声在踏入阶梯的瞬间便戛然而止,被一种绝对的寂静所取代,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星空间回荡。
“这地方……好奇特。”楚小凡强忍着经脉因过度催动天阳真火而传来的灼痛与空虚感,打量着四周。这里的空间法则似乎与外界截然不同。
萧青鸾神色凝重,神识小心地向前探去,却发现这星光通道似乎能吸收神识,探测范围被极大限制。“跟紧我,小心戒备。”她握紧了手中的冰魄剑,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扶住了有些摇晃的楚小凡。
两人沿着星光阶梯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阶梯的尽头,连接着一座巨大无比的青铜大门。门高数十丈,古朴沧桑,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以及无数繁复到极点的推演符文,散发出一种浩瀚、威严而又神秘的气息。门楣之上,悬挂着一方匾额,以古老的篆文书就三个大字——观星殿。
这里,想必就是天机阁真正的核心秘库所在!
青铜大门并未关闭,而是虚掩着,留下一条缝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门内一片漆黑,连星光似乎都无法渗透进去。
萧青鸾与楚小凡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她轻轻推开青铜大门。
“吱呀——”
沉重的开门声在寂静中回荡,格外刺耳。
门后的景象,并非想象中的珍宝堆积如山,而是一座宏伟得超乎想象的大殿。大殿穹顶极高,仿佛模拟着夜空,点缀着无数按照真实星位排列、自行发光的星辰宝石,洒下清冷辉光。大殿中央,并非桌椅,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透明水晶构筑的复杂立体星盘,无数光点在星盘内部沿着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行,仿佛在推演着宇宙生灭。
四周则是一排排高耸至穹顶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并非书籍,而是一枚枚散发着各色光晕的玉简、一卷卷古老的兽皮卷轴、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罗盘、算筹等物。空气中弥漫着书香、灵韵以及一种……仿佛能洞悉万物的智慧气息。
这里,是天机阁的知识宝库,是传承之地!
然而,此刻这庄严的大殿,却显得有些凌乱。一些书架倒塌,玉简散落一地,地面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以及激烈战斗留下的法术焦痕。显然,在很久以前,这里也曾发生过变故。
“看来,当年天机阁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或许早有分歧和内斗。”萧青鸾沉声道,目光扫过那些血迹,心中对那位被墨无涯夺舍的阁主更多了几分猜测。
“我们先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天魔,或者七星还魂阵其他材料的线索。”楚小凡提议道,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两人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杂物,开始分头在浩如烟海的收藏中搜寻。这些玉简和卷轴大多记载着天文历法、推演卜算、阵法禁制、九州秘闻等知识,任何一件流落外界都足以引起轰动,但此刻他们最关心的,是能直接帮助应对当前危机的信息。
萧青鸾径直走向大殿最深处,那里有一张巨大的青铜书案,书案后是一张宽大的玉石座椅,想必是昔日天机阁主的位置。书案之上,摆放的物品并不多,一枚蒙尘的阁主印玺,几件常用的推演法器,还有一册……看起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用普通青纸装订的笔记。
这册笔记看起来十分古旧,封面上没有任何字样。萧青鸾心中一动,伸手将其拿起。
翻开第一页,熟悉的、略带潦草却锋芒毕露的字迹,瞬间撞入了她的眼帘!
这字迹……是老祖萧玄天的!
萧青鸾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老祖留下的手札!
她迫不及待地翻阅下去。这册笔记并非修炼功法,更像是萧玄天的一段随笔记录,时间似乎是在他千年前那次渡劫失败、修为大跌之后不久。
“……劫雷九转,终差一线。肉身崩而神魂伤,千年苦修付诸流水,惜哉,命也?然,天不绝我,于寂灭中得窥一线生机,感知瑶池之下,另有乾坤,或与吾萧家血脉之源有关……”
笔记的前半部分,主要记载了他渡劫失败后的心境,以及对自身血脉和瑶池秘境的探究。他怀疑萧家的玄阴血脉并非天生,可能与瑶池镇压的某种存在有关,并隐约察觉到了“虚”的存在,但当时信息不全,未能确定。
萧青鸾一页页翻看,心跳加速。这些信息,与她在玄阴塔中和后来经历验证的许多事情都能对应上!
笔记到了后半部分,字迹越发凝重。
“……近日推演,星象大凶,魔星耀空,恐有域外大魔降临之厄。天机阁内部亦暗流涌动,墨无涯其心叵测,与阁主理念相悖……吾与阁主密谈,皆认为需留后手,以应对未来之变。阁主欲借天机阁秘库藏匿关键之物与传承,并设下血脉封印,非萧家玄阴与至阳相合之力不可开启……”
看到这里,萧青鸾完全明白了!天机阁秘库的存在,以及需要她和楚小凡血脉合力开启的设定,果然是老祖萧玄天与那位未被夺舍前的天机阁主共同布下的后手!
她继续往下翻,心情越发紧张。笔记快要到尽头了。
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显得格外急促和沉重,仿佛是在极度紧迫的情况下仓促写就:
“……墨无涯已叛,阁主恐遭不测!大劫将至,吾需前往北冥绝渊,查探天魔确切踪迹,若能阻止……若不能……”
字迹在这里顿了顿,墨迹深重,仿佛笔者当时心绪激荡。
然后,是最后一行字,那字迹带着一种决绝与不甘,更让萧青鸾瞳孔骤缩的是,在这行字的末尾,溅上了几点早已干涸发黑、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磅礴能量的——金色血迹!那是老祖萧玄天的本命精血!
那行字写道:
“若此去不回,吾身陨落,切记:瑶池底……(血迹模糊)”
最后的关键信息,被那几点喷溅的金色血迹彻底模糊了!只能隐约辨认出“瑶池底”三个字,后面的内容完全无法看清!
“瑶池底……什么?!老祖,您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萧青鸾握着笔记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失落与焦灼。老祖显然在最后关头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信息,很可能是关于如何彻底对付天魔,或者……与他复活相关的关键!却被血迹意外模糊了!
是老祖当时受了重伤?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就在萧青鸾心绪难平之际——
“青鸾!你快来看这个!”楚小凡的声音从大殿另一侧传来,带着一丝惊疑。
萧青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将老祖的手札小心收好,快步走到楚小凡身边。
只见楚小凡正站在一个倒塌的书架旁,手中拿着一枚裂开了一道缝隙的黑色玉简。玉简旁边,还散落着几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从服饰上看,既有天机阁的人,也有穿着与外面那些黑衣人相似服饰的!
“这玉简里……记录了一些零散的信息,好像和外面那些黑衣人有关。”楚小凡将玉简递给萧青鸾,“里面提到了一个叫‘夜枭’的组织,似乎是一个极其隐秘的杀手情报组织,而且……玉简里隐约提到,这个‘夜枭’,很可能一直受……受周家的暗中掌控!”
周家?!那个以卜算阵法闻名的周家?
萧青鸾接过玉简,神识探入,里面信息确实残缺不全,但几个关键词却触目惊心:“夜枭”、“暗刃”、“听命于……周……”、“窥探天机秘库……”
难道……外面那些黑衣人,是周家派来的?周子陵之前在拍卖会外的出现,难道并非巧合?周家也一直在觊觎天机阁的传承?甚至可能……与墨无涯或者天魔有某种牵连?
局势,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
然而,还未等他们细想,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萧成风那熟悉的、充满贪婪的狞笑声,便从青铜大门的方向传了进来!
“哈哈哈!果然别有洞天!萧青鸾,楚小凡!看你们这次往哪里逃!把这里的宝藏,还有你们的小命,都给我留下吧!”
追兵,已然抵达观星殿!
前有狼,后有虎,身陷重围,而关键的线索却残缺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