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蓉烟笑得愈加妖媚:“让他们‘偶然’在慕知柔面前提及。以她对慕容瑛那点虚情假意的‘孝心’,加上急于表现、争取信任的心态,她很可能主动请缨,接手这‘奇果’的试用之事!到时候……”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慕知柔亲手处理那果实,吸入或沾染其粉末,然后在不久的将来,于大庭广众之下,突然癫狂失态的模样!
那场面,该是多么美妙!慕容承瑾到时会是何等痛苦绝望!
“此计可行。”黄文燕点头,“只是需要时间布置,确保每个环节都自然无痕。”
“不急,”席蓉烟曼声道,“好戏总要慢慢铺垫,才足够精彩。让大亓那边再乱一阵,让慕容瑛再急一些,也让慕知柔体内的‘梦引草’,积累得更深厚一些……到时候,这份‘大礼’的效果,才会震撼所有人。”
她将木盒交还给黄文燕,“去准备吧。务必万无一失。”
黄文燕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席蓉烟重新坐回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盛妆的容颜,笑得妖异而满足。
慕知柔,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而你的痛苦,将是我最甘美的盛宴。
大亓,京城,雍王府。
裴昱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庭院中凋零的秋叶,背影萧索。
回京数日,他谨遵圣旨,闭门不出,谢绝一切访客,如同自我囚禁。然而,府外世界的风波,却不断通过各种渠道传入他耳中。
母妃艾殷蓉被打入天牢,据说受了几次审讯,但她一口咬定所有罪责皆系一人所为,与南疆王庭虽有联系,但仅限于她个人对故国的执念,并未涉及更深的阴谋,也坚决否认裴昱知情。审讯一时陷入僵局。
朝堂之上,关于立储的议论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他的回京和蓉妃案的悬而未决,变得更加暗流汹涌。
一部分朝臣以“国赖长君”“雍王纯孝仁厚且无辜受累”为由,不断上疏,隐隐有催促皇帝早定储位之意。
而东宫一系及部分持重老臣,则力主应等待太子病情明朗,或严查蓉妃案到底,肃清朝野,再议国本。
他的父皇,皇帝裴衍,这几日明显苍老了许多,朝会上时常沉默,看向他的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失望,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至亲之人背叛的痛心。裴昱知道,父皇在犹豫,在权衡。
一边是重伤昏迷、前途未卜的嫡子,一边是身世尴尬但成年可用、且被一部分势力推向前台的自己。
而母妃那惨烈的一击,无疑极大地加重了自己这边的筹码——一个被生母以命相搏、洗刷出来的“无辜”皇子。
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裴昱感到一阵深切的无力与悲哀。他从未想过要踩着母妃的血泪和阴谋,去夺取那个位置。
他心中所念,不过是远离纷争,保全所在乎的人平安。
可如今,母妃身陷囹圄,生死难料;知柔远在南疆,身处险境,心系他人;而他,被推到这风口浪尖,进退维谷。
“王爷,”鹤章悄然入内,低声禀报,“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今日午后,单独召见了枢密院韩老将军和户部陈尚书,密谈近一个时辰。韩老将军是太子太傅,陈尚书……则与王阁老素来亲近。”
裴昱转身,眉头微蹙。韩老将军是坚定的东宫派,陈尚书则隐约偏向自己这边。父皇同时召见这二人,是何用意?是分别安抚?还是有意让双方力量达成某种平衡或妥协?
“还有,”鹤章继续道,“北境岳铮将军又有密奏入京,再次恳请朝廷广寻名医,并提及……或可尝试向民间,乃至异邦,寻求解毒偏方。言语间,颇为急切。”
萧珩的伤势,果然仍是悬在父皇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也是东宫一系最大的依仗和软肋。
只要萧珩还有一线生机,父皇恐怕就不会轻易做出最终决定。
“王爷,我们是否……要做些什么?”幕僚试探着问。如今局势微妙,雍王府虽闭门,但并非不能有所动作。
裴昱沉默良久,缓缓摇头:“不必。一动不如一静。母妃已兵行险着,我们再有任何动作,都可能被解读为野心勃勃,反而落人口实。眼下……等。”
等父皇的决断,等北境的消息,等……命运的宣判。
裴昱挥退鹤章,独自留在书房。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早已褪色、却保存完好的草编蚱蜢,轻轻摩挲。知柔,若你知晓大亓如今局面,若你知晓我的处境,你会怎么想?
你会不会,也有一丝丝,为我担心?
这个念头让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淹没。
他知道,她此刻全部的心神,恐怕都在生死不明的萧珩身上。而他,连为她分忧,都做不到。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王府总管的声音传来:“王爷,府外有一游方郎中,自称来自西南边陲,听闻太子殿下所中之毒,特来献上一张祖传方子,说或可一试。守门侍卫本欲驱赶,但那郎中坚持要见王爷,还出示了……一枚陈旧的南疆藤编护身符。”
裴昱眸光骤然一凝。西南边陲?南疆藤编护身符?是巧合,还是……母妃,或者慕容瑛的又一着棋?他心中警铃大作。
“带他去偏厅,小心搜检,本王稍后便到。”他沉声吩咐,将草编蚱蜢仔细收好,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了属于雍王的沉稳与冷静。
该来的,总会来。这潭水,看来还要被搅得更浑。
而他,已身在水中,无处可避。
南疆王庭,藏书阁内。
慕知柔正对着一卷残破的兽皮古籍凝神细读,指尖划过那些古老的南疆文字,试图从中捕捉到任何可能与“蚀骨”毒性或解法相关的只言片语。
窗外日光西斜,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也映出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与疲惫。
连日的搜寻并非全无收获。她在一本记录南疆与西疆边境古老部族传闻的杂记中,找到一段模糊的记载,提及数百年前,西南瘴疠之地曾有一种伴生于毒沼之畔的“鬼面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