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承瑾的画会通过特定的渠道,送到一个“偶然”前来王庭收购艺术品的商人手中,最终会辗转到达慕知柔那里。
这是他们兄妹之间,比密语更隐蔽的沟通方式。
做完这一切,慕容承瑾走到窗边,望着王庭深处慕容瑛宫殿的方向,目光深邃。父王,您到底是真的想用这次突袭来检验知柔,还是……想借此一石二鸟,同时试探我和她的底线?
王庭的暗涌,比想象中更加湍急。
大亓,东宫。
萧珩收到了来自南疆的两条几乎同时抵达的密信。
一条来自慕知柔,通过加密的信鸽渠道,简略陈述了黑苗部努沙的异动以及可能策划突袭的意向,字里行间透着谨慎和寻求指示的意味。
另一条,则来自慕容承瑾那幅“不起眼”的风俗画。经过专人解读,画中隐藏的信息指向了黑苗部可能选择的突袭地点——位于大亓边境的一个名为“落雁滩”的隘口。
萧珩立刻召见了张震和岳铮。
他将两封密信的内容告知二人,岳铮当即皱眉:“殿下,落雁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若被敌军摸清布防,从侧面小道穿插,亦有可能被突破。黑苗部擅长山地丛林作战,不可不防。”
张震却捋须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殿下,岳将军,老朽以为,这未必是坏事,或许……正是我们彻底点燃西疆与南疆战火的良机!”
“先生请细说。”萧珩道。
“黑苗部欲行突袭,无论成败,都需要西疆的配合或至少是默许,因为落雁滩靠近西疆势力范围。”张震分析道:
“我们何不将计就计?”他走到沙盘前,指着落雁滩的位置:
“我们可以在此地,布下一个口袋阵。明面上加强戒备,做出严防死守的姿态,暗地里却故意留出破绽,引诱黑苗部前来。同时,我们要让西疆的探子‘恰好’发现,南疆黑苗部的人,正在与我大亓边境的某个‘神秘人物’秘密接触!”
岳铮眼睛一亮:“张先生的意思是,制造南疆与我大亓勾结,意图在黑苗部突袭时,联手坑杀西疆援军或者出卖西疆情报的假象?”
“正是!”张震点头:
“我们可以安排一场戏。让一个‘大亓使者’与一个由我们的人伪装成的南疆使者在落雁滩附近秘密会面,并且要‘不小心’让西疆探子看到,他们交换了某种‘信物’,可以是伪造的边境驻军调动手令。同时,在黑苗部发动突袭时,我们示敌以弱,佯装不敌,但在关键时刻,却‘恰好’有另一支‘大亓军队’出现,与落雁滩守军配合默契,对黑苗部形成夹击之势——当然,这支军队只会做做样子,不会真的重创黑苗部,但要做出足以让西疆探子相信,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阱的模样。”
萧珩立刻明白了张震的意图:“如此一来,在西疆顾晏看来,便是南疆黑苗部与大亓勾结,假借突袭之名,行引蛇出洞、削弱甚至歼灭西疆有生力量之实。以顾晏多疑的性格,必然雷霆震怒。”
“殿下圣明。”张震躬身:
“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被俘或者‘叛逃’的西疆细作之口,将一些‘内部消息’泄露给顾晏,比如……慕容瑛不满顾晏索求无度,早有除去之心;又比如,黑苗部早已被大亓暗中收买等等。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由不得他不信!”
萧珩沉吟片刻,目光决然:“此计可行。但必须确保知柔的安全。”
他看向岳铮,“岳将军,落雁滩之战,由你全权指挥。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歼灭黑苗部,而是演戏给西疆看。对黑苗部,以驱赶和威慑为主,尽量避免与其主力死战。同时,安排精锐,暗中保护慕姑娘,若情况危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她安全带离!”
“末将遵命!”岳铮抱拳,神色肃穆。
“张先生,散布谣言、安排‘会面’等事宜,就交给你了。务必周密,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老臣领命!”
命令下达,整个大亓边境的战争机器,开始为了一个“表演”而悄然运转。一张无形的大网,向着落雁滩,向着南疆与西疆,缓缓张开。
南疆,黑苗部聚居地。
慕知柔收到了兄长那幅看似寻常的风俗画。当她解读出画中隐藏的关于“落雁滩”和“警惕突袭”的信息时,心中凛然。
这与她从努沙那里旁敲侧击得到的情报相互印证——黑苗部首领确实在积极策划一次针对大亓边境的军事行动,以“证明”价值,并试图挽回西疆的“信任”,而落雁滩正是备选目标之一。
几乎同时,她也收到了来自慕容瑛通过岩刚正式下达的命令——配合黑苗部,参与对落雁滩的突袭,并“见机行事”,获取更多大亓边境的情报。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慕容瑛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试探,黑苗部则跃跃欲试,将她视为可以利用的棋子。
她如同走在万丈悬崖边的钢丝上,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她必须尽快与萧珩取得联系,统一口径,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然而,就在她准备再次动用加密信鸽时,努沙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慕姑娘!”努沙这次的态度热情了许多,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兴奋,“首领已经下定决心,三日后子时,突袭落雁滩!届时,西疆那边也会派出一支小队在侧翼策应,看看我们的‘诚意’和‘能力’!”
慕知柔心中一惊,这么快?而且西疆竟然还会策应?
这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复杂。
“西疆会派人?”她故作疑惑,“他们不是对我们有所怀疑吗?”
努沙嘿嘿一笑,压低声音:
“正是因为他们怀疑,所以才更要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黑苗部的勇士是如何与大亓军队血战的!只要此战成功,必能打消顾晏的疑虑!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