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屏幕还亮着，那条系统提示静静悬在界面上：【主线任务“守护原创之光”已完成，是否查看奖励结算？】
陈星燃的手指仍停在确认键上方，没动。窗外天色已经彻底转明，城市的声音一层层叠上来，远处有早班公交开门的气刹声，还有楼下早餐摊油锅滋啦作响。
夏洛璃低头敲着键盘，光标在文档第一行闪烁：“基于生物共振的情绪响应材料”。她咬了下笔帽，又松开，顺手把耳后别着的棒棒糖吊坠拨正了位置。
他收回视线，指尖轻轻一点。
界面切换，结算页面浮现：【主线任务完成】【累计灵感值奖励+5000】【可兑换项更新】。一连串新技能名称往下滚——“跨媒介叙事构建”、“情感化交互设计”、“文化符号再造工程”，每一个都曾是他眼巴巴等着解锁的香饽饽。
但他没点进去。
反而心念一动，调出系统日志。
画面自动回溯，像翻一本无人知晓的成长相册。八岁那年，他蜷在沙发角落，盯着直播画面里三年后的综艺现场，主持人喊出“年度爆款策划人”时台下掌声雷动。那时他还不会写字，只能用蜡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画个奖杯，贴在冰箱上。
接着是十二岁，深夜伏案改设计稿，手指被铅笔磨出红印。他一边看系统预演里夏洛璃站在发布会中央被群嘲的画面，一边偷偷调整结构参数，把原本会断裂的连接点加厚0.3毫米。
十六岁，第一部小说上传平台，编辑说“题材冷门不看好”，结果三天冲上首页推荐。他叼着糖坐在电脑前刷新数据，心跳比风扇转得还快。
再到二十岁，星耀集团买通媒体发黑稿，说他是“靠包装炒起来的伪天才”。他没回应，只让周小胖把所有负面报道剪成合集，配上背景音乐《好运来》，发到匿名论坛当搞笑视频传开。
一条线，清清楚楚。
最后一页跳出一行小字：【使命非操控命运，而在点亮可能】。
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这系统从没告诉他该写什么、做什么、怎么赢。它只是把未来的碎片放给他看，剩下的路，是他一步步走出来的。那些熬夜改稿的晚上，那些被质疑时硬扛的压力，那些为了一个细节争执到凌晨的时刻——都不是系统能给的。
真正撑住这一切的，从来不是“预知未来”的能力，而是他知道有人值得他去拼一次。
他合上界面，转头看夏洛璃。
她正皱眉删掉一段文字，重新打字。眉头微蹙，像是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阻力。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睫毛上，轻轻颤动。
“你小时候有没有做过特别傻的事？”他忽然开口。
她没抬头：“你现在不就在做？”
“我是说认真那种。”他拆开一颗糖，塞进嘴里，“比如，明明知道不可能，还非要试试看。”
她停下敲击，瞥他一眼：“你哪次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上次发布会前夜，你说‘我觉得加一句slogan会更有记忆点’，然后拉着我改了十七遍，就为了押那个‘光’字的韵。”
“那不一样。”他晃了晃脑袋，“那次我知道能成。”
“现在呢？你也知道？”
他没答，而是打开随身笔记本，在草图背面写下几行字：【下一个目标：做连系统都无法预测的作品】。
纸页翻转，轻轻推到她手边。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边缘。再抬头时，眼神有点不一样了。“什么意思？系统不是一直都能预演吗？”
“以前是。”他叼起新拆的糖，“但它只能看到已经被定义过的规则。如果咱们做的东西，压根不在它的数据库里呢？”
“你是说……创造一种全新的逻辑？”
“对。”他靠在椅背上，翘起嘴角，“它能告诉我别人会抄什么，但没法告诉我我们能创造出什么。就像‘心域之证’，它记录的是吵架时你顺口哼的跑调童谣——这种事，谁预演得了？”
她看着他，忽然笑出声：“所以你现在要跟系统对着干？”
“不是对着干。”他望着窗外渐热的街道，“是它带我走到这儿，接下来的路，我想自己走。”
她沉默了几秒，手指轻敲桌面，像是在权衡某个重大决定。然后她伸手，把文档标题栏的空白填上三个字：**“心焰”**。
“这个名字怎么样？”她问。
“比‘心动频率’狠。”他说，“听着就像要烧谁家仓库。”
“本来就是要烧。”她抬眼，“烧掉那些觉得国潮只能复古、只能模仿的人脑子里的旧模板。”
他咧嘴一笑，拉开背包翻了翻，掏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图纸递过去。
她展开一看，线条流畅，结构复杂，边缘密密麻麻写着注释：【温感+微电流触发】【需双人生物信号同步启动】【失败37次后优化方案】。
“这……是你什么时候画的？”
“你发烧那天。”他声音很轻，“梦话都在改参数，我就顺手记了几笔。后来每次想到新点子，就补一笔。攒了挺久。”
她喉咙动了动，没说话，把图纸铺在桌面上，拿起笔，在下方写下第一行需求文档。
设备仍在运行，数据流在屏幕上安静滚动。
他从包里摸出两颗薄荷糖，一颗自己含了，另一颗轻轻放在她键盘旁。
她瞥了一眼，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继续打字。
几分钟后，她忽然停下来，盯着某一行公式皱眉：“这个材料反应阈值还是不够稳定，万一情绪波动太大，颜色突变会不会吓到用户？”
“那就让人提前知道。”他说，“加个提醒功能，比如震动一下，或者轻微发热。”
“太机械。”她摇头，“我们要的是自然流露，不是报警。”
两人同时陷入思考。
片刻后，他忽然说：“你记得上次我拍戏入戏太深，杀青宴上躲着林婉清不敢说话，你还生气？”
“记得。”她点头，“你说角色情绪压不住，怕影响她。”
“其实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种材料，能像人一样‘共情’，不是被动感应，而是主动调节……比如检测到佩戴者情绪过载，自动释放微量安抚因子，类似皮肤接触的温暖感。”
她眼睛慢慢亮起来：“你是说……让它有‘照顾人’的能力？”
“对。”他弹了下笔帽，“不是工具，是伙伴。”
她盯着屏幕，喃喃道：“那就不只是项链了……这是第一个会‘心疼人’的穿戴设备。”
“名字我都想好了。”他坏笑，“叫‘心肝儿’。”
“滚。”她抬手作势要打，却又顿住，盯着文档看了很久，终于敲下新一行标题：【项目代号：心焰·初代原型开发启动】。
他靠在椅背上，活动手腕，目光落在她侧脸上。她正专注写着，偶尔咬一下笔帽，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阳光洒满整个工作室，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
他忽然觉得，这一刻，比任何预演过的未来都真实。
她写完一段，转头看他：“接下来七十二小时关键期，准备通宵？”
“随时奉陪。”他从包里又摸出两颗糖，递一颗给她，“不过这次别骂我吃太多，伤牙。”
“你活该。”她接过糖，拆开含住，“等你老了满口假牙，我看你还怎么装小学生。”
“那你也得陪着。”他眨眨眼，“不然谁给我煮姜汤？”
“做梦。”她轻哼一声，低头继续敲字。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
手指轻触脑海，系统界面再次浮现。商城未开，技能未兑，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不再是谁赋予他力量。
而是他终于有能力，去照亮别人的可能。
她忽然抬头：“你刚才说要做连系统都猜不到的东西……那你现在敢不敢立个flag？”
“说。”
“三个月内，让‘心焰’出现在巴黎时装周主秀场。”
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慢悠悠拆开第三颗糖，叼在嘴里。
“行啊。”他笑着说，“要是做不到，我就直播吃一个月韭菜馅包子。”
“一言为定。”她伸出手。
他握住，轻轻一捏。
阳光正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