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闪了两下，又归于沉寂。陈星燃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根刚咬完的棒棒糖棍，舌尖还残留着柠檬味的酸甜。夏洛璃蜷在他身侧，发丝蹭着他卫衣的领口，呼吸均匀。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吊坠内部芯片轻微的嗡鸣。她忽然动了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腕：“你还没睡？”
“嗯。”他低声答，“刚想事。”
“还在想网上那些话？”她半睁着眼，“其实……没必要一条条看。”
“不是那个。”他摇头，把空糖棍搁在床头柜上，“是系统的事。”
她立刻清醒了些，撑起身子看他：“它……升级完了吗？”
从昨晚公开恋情到现在，已经过去六小时四十七分钟——他自己都记不清数了多少次心跳。而系统就在这片平静中悄然完成了蜕变，没有提示，没有弹窗，就像一颗种子在无人注意的土壤里扎了根、发了芽。
“应该是。”他说着，闭上眼，心念一动。
刹那间，视野中央浮现出熟悉的界面：左侧是直播画面，右侧是榜单与商城。但这一次，背景不再是单调的灰黑，而是流动的星轨状纹路，像是无数条时间线交织成的网。
“跨次元直播·增强模式已激活。”一行小字缓缓浮现，随即消散。
夏洛璃屏住呼吸：“你能看到什么？”
“不止一个世界。”他睁开眼，声音低了几分，“是很多个‘我们’。”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伸手，搭在他掌心。他知道她在害怕，不是怕未知，而是怕看见某种无法承受的可能性。
“要一起看吗？”他问。
她点头。
他再次闭眼，意念牵引，画面切换。这一次，他们共同接入。
第一幕出现在眼前：一间老旧的学生宿舍，墙壁斑驳，桌上堆满习题册。十六岁的陈星燃穿着普通校服，正埋头抄写单词。书架最上层压着一本被翻烂的设计杂志，封面正是夏洛璃三年前获奖的作品。
镜头拉近，男孩抬头望向窗外，眼神空茫。没有系统，没有灵感值，没有爆款小说和封神剧本。他只是个成绩尚可、梦想模糊的普通学生。
而在另一个城市，夏洛璃站在国外机场的落地窗前，手里攥着一张单程机票。她的设计被评委批为“缺乏国际视野”，工作室资金断裂，合作方纷纷撤资。她最终选择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那天你没捡到我呢？”陈星燃轻声说，“或者，如果我没绑上这个系统？”
夏洛璃的手指收紧：“别看了。”
他迅速滑动意识，切换频道。
新的画面展开：一场颁奖礼后台。三十岁的陈星燃独自站在走廊尽头，西装笔挺，脸上挂着标准笑容。不远处，夏洛璃挽着另一位男伴走过红毯，两人举止亲密。他们曾在一次采访中被问及过往，她只淡淡一笑：“那是年少时的一段误会。”
再往前推，是因为一场误会导致冷战升级。他以为她不信自己，她觉得他太过强势。没人低头，没人回头。十年光阴，各自登顶，却再未相认。
“停。”她的声音有些抖，“我不想看这些。”
他立刻切断连接，转为文字流模式。屏幕上浮现出简洁的时间轴推演图，标注着关键节点的分歧原因。
“你看，”他指着其中一条分支，“那次你熬夜改稿，我说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其实是偷偷用系统预演了评审团的偏好，帮你调整了结构参数。但在另一个世界，我没插手，你说‘不想靠别人’，结果作品被淘汰。”
她盯着那行字，嘴唇微微颤动。
“还有那次，周小胖差点把设计图外泄，我提前拦住了。可另一个版本里，消息传出去，你怀疑是我故意曝光你，直接断了联系。”
房间陷入沉默。
良久，她开口：“如果我们哪天……做错了选择，是不是也会变成那样？”
问题悬在空中，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他摘下意识接口，睁开眼，转向她。窗外的城市灯火映进他的瞳孔，却照不透此刻的深沉。
“系统能列出千万种可能。”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微热，“但它不能替我们走任何一步。”
她望着他，眼底仍有波动。
他起身打开投影，将刚才记录的数据导入程序。几秒后，一幅动态星图在空中展开，密密麻麻的光点如银河般流转。每一点代表一个平行世界的坐标，而中心位置，两个紧贴的亮点始终未曾分离。
“你看，”他指着那对光点，“无论其他线怎么岔开，我们的轨迹一直缠在一起。不是因为运气好，也不是因为系统护航。”
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是因为每次我想退，你都在往前迈；每次你要转身，我也刚好伸出手。”
夏洛璃怔住。
星图缓缓旋转，那些错位的世界逐一掠过：有他成名后迷失自我，有她独立成功却孤独终老，也有彼此成就却形同陌路的版本。但现实这条线，虽有过震荡，却从未真正断开。
“原来我们……真的一直在选对方。”她喃喃。
“不是一直。”他笑了下，“是从第一次你骂我笨开始。”
她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投影渐渐暗去，房间重归柔和灯光。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吊坠，温感芯片正稳定地发出暖橘色微光。
“它现在显示什么？”
“不是满足。”他摇头，“是清醒。”
她抬眼看他。
“以前我觉得，系统是我最大的依仗。”他靠着椅背，语气平静，“现在才发现，它最厉害的地方，不是让我预知未来，而是让我看清——哪一个未来值得我去拼。”
她没接话，只是慢慢挪近，脑袋重新靠上他的肩膀。
夜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桌角一张草图。那是她最近在做的新系列初稿，标题写着《逆光生长》。他伸手压住纸边，顺手从包里摸出一支笔，在空白处画了个简笔小人，举着灯，牵着另一个小人往前走。
“下周就是国际大奖评选了。”她忽然说。
“嗯。”
“你会不会……用系统去看结果？”
他停下笔，想了想：“会。”
她皱眉。
“但我只会看一遍。”他补充，“然后删掉。”
她愣住。
“想知道是为了准备更充分。”他转着笔，“但不想知道太多，是因为我相信，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已经比所有备选都强。”
她静静看着他，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窗外，凌晨三点的城市依旧亮着零星灯火。屋内，吊坠的光与投影残影交叠，映在墙上像一片浮动的星海。
她忽然想起什么，坐直身子：“你说跨次元功能全开了？那能不能看看……十年后？”
他挑眉：“想偷跑剧透？”
“就一眼。”她坚持。
他笑了一声，闭眼调取权限。界面刷新，目标时间设定：十年后。
画面加载中。
起初是一片模糊光影，随后逐渐清晰——
一间宽敞的工作室，阳光洒在长桌上。她穿着改良汉服裙，正在讲解设计方案，身边围着一群年轻设计师。墙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全球巡展倒计时”。
另一侧，他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腿上摊着笔记本电脑，嘴里叼着棒棒糖，一边敲代码一边回邮件。茶几上放着两杯咖啡，一杯旁边贴着便签：**少糖，加奶**。
镜头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玄关处的合影框。照片里的他们站在一起，笑得自然。背景是某个海外展馆的开幕式，横幅上写着中文与英文双语标题。
她正要细看，画面突然跳转。
黑暗中，只剩一行字缓缓浮现：
【该时空信息加密，需双向授权解锁】
她一怔：“什么意思？”
他睁开眼，神情复杂：“说明十年后的我们……还没决定要不要让人看到这一切。”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微微加快。
就在这时，投影自动关闭，系统提示音响起：
【本次观测结束，冷却期二十四小时】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有点发胀。这种高精度跨维度连接，比预演综艺复杂多了。
夏洛璃靠回他肩上，手指绕着吊坠链条打圈：“所以……未来的我们，还在等现在的我们做决定？”
“大概吧。”他轻声说，“毕竟有些事，连系统都不能替我们答。”
她没再问，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设备散热风扇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抬起头，目光认真：“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努力吧。”
他笑着点头，刚要说话——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
“哥！洛璃姐！”是周小胖的声音，带着明显慌乱，“出事了！林婉清的新歌数据被人动了手脚，现在全网都在传她假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