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还亮着。
原型机屏幕上的两行字静静浮现:“今天也有好好想你”,“猜对了,但没奖”。金属表面的微光映在墙上,像某种无声的宣言。陈星燃伸手关掉自动录屏功能,指尖在触控板上顿了顿。
“系统提示有新线索。”他忽然说。
夏洛璃正把螺丝刀归位,闻言抬眼,“又来?”
“不是常规预演。”他盯着斜挎包里的手机——只有他能看见的界面浮现在空中,一行红字不断闪烁,“说是……关键节点共振。”
她走过来,顺手拉开椅子坐下,“上次你说系统不会随便响,除非是大事。”
“所以才奇怪。”他点开确认,声音放低,“它以前从不主动提醒‘共振’这种东西。”
画面一闪,没有开场白,也没有进度条,直接跳转到三个断裂片段。
第一个画面里,一个和陈星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坐在空荡的直播间,四面墙都是弹幕墙,密密麻麻滚动着“你根本不在乎我们”“她说过永远相信你吗?”之类的文字。那人低头看着台本,手指捏得发白,却一句话也没回。
第二个镜头切得突兀——夏洛璃站在聚光灯下,手里捧着国际设计大奖,台下掌声雷动。可当她低头看奖杯时,倒影里出现的却是个陌生男人的脸,西装笔挺,笑容标准,眼神冷淡。
第三个场景最短:雨夜街头,路灯昏黄。两个身影从相反方向走来,在十字路口交错而过。他们都穿着熟悉的连帽卫衣和改良汉服裙,步伐一致,却没有抬头,没有停顿,甚至连肩膀都没碰上。
画面戛然而止。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那个直播间……布置得好像你之前提过的‘未来综艺舞台’。”夏洛璃先开口,语气不像惊讶,更像确认某件心事。
“那是我三年后策划的一档互动节目。”陈星燃摸了摸下巴,“但没人知道具体细节,连周小胖都只听过名字。”
“那奖杯呢?”她皱眉,“我确实想去拿那个奖,可从来没想过会看到别人的脸。”
“说明什么?”他反问自己似的,“我们在别的世界做了不同的选择?”
系统突然跳出一行字:【观测对象:情感锚点决策偏差。偏差源:第197次日常对话中断。】
陈星燃猛地一怔。
“第197次?”夏洛璃转头看他,“你是说……三个月前那次?”
那天晚上,他原本打算告诉她系统出现了短暂延迟,连续两天没能接收到新内容。他担心她误会是自己隐瞒什么,又怕她因此焦虑,最后只说了句“最近灵感有点卡”,就转移了话题。
“我以为只是数据波动。”他低声说,“后来恢复了,准确率掉了0.7%,我以为是误差。”
“但现在看,可能是分叉点?”她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一次没说出口的话,让未来的路变了方向?”
“不止是路的问题。”他调出历史日志对比,“你看这里——从那天起,所有关于‘共同项目’的预演频率下降了42%。原本应该一起上的访谈、合体直播、联名发布会……全没了。”
她盯着屏幕,“所以沉默不是省事,是在推开对方?”
“系统不评判对错。”他摇头,“但它记录因果。你说一句真话,可能改变三个月后的某个镜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每次说话前还得想这会不会影响未来?”
“不是控制。”他转动手中那支旧笔,“是意识到——原来我们以为的小事,其实是命运的开关。”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你还真敢用‘命运’这个词。”
“我不是在煽情。”他把笔放下,“我是说,以前我觉得系统给我最大的本事是‘知道未来’。现在看,它真正厉害的地方,是让我看见‘不说’的代价。”
她望着他,眼神认真起来,“那你以后还会藏事吗?”
“我不敢了。”他说得干脆,“刚才那个画面你也看到了——一个人坐在那里被全世界质疑,明明想解释,却连开口的理由都没有。我不想变成那样。”
她没立刻回应,而是起身走到原型机前,重新启动设备。屏幕上原本的两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白界面。
“要不我们试试?”她回头看他,“现在就说点真心话,看看未来会不会不一样。”
“比如?”
“比如……”她坐回原位,目光直视他,“上次我说怕拖累你,你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为了安慰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要听实话?”
“不然呢?”
“我在意啊。”他坦然道,“但我更在意的是,如果因为怕别人说什么,我们就躲起来,那才是真的输了。”
她挑眉,“所以你不怕被骂靠女人上位?”
“我都快写爆三部剧了,谁还在乎这个?”他耸肩,“再说了,你设计的东西要是火了,他们只会说‘陈星燃眼光真准’。”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就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他指了指脑袋,“是系统告诉我,明年有个‘最佳创作搭档奖’,提名名单写着咱俩的名字。”
“假的吧?”她半信半疑。
“要不要打个赌?”他从包里掏出一张草图,“你把这个系列做完,我给你写个剧本,主角就是一对设计师和编剧,怎么吵怎么合,最后一起拿奖。播出来那天,谁输了谁请吃一个月泡面。”
“你这是提前剧透给自己拉投资?”她接过图纸,嘴角扬起,“行啊,我赌了。”
两人相视一笑,紧绷的气氛终于松了些。
可就在这时,系统界面再次震动。
新的提示浮现:【检测到双向情绪同步率提升,跨次元信号增强中……是否接入下一阶段观测?】
陈星燃看了眼夏洛璃,“要继续看吗?”
她点头,“既然已经开始照镜子,不如多看几眼。”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确认。
画面重新加载,这次不再是断裂片段,而是一段完整的时间线缩影——
他们看到自己站在一场发布会上,身旁站着秦叔和另一位外国设计师;看到工作室搬进了更大的空间,墙上挂着“心跳回路”全球巡展的海报;也看到某天深夜,两人争执后各自背对背坐着,谁也没先开口……
可最清晰的一幕,出现在末尾:
陈星燃站在演讲台上,背景写着“全球创意峰会”,台下座无虚席。他开口第一句是:“三年前,我和一个人约定,不再把重要的话咽回去。”
镜头缓缓转向观众席。夏洛璃坐在第一排,戴着那枚会变色的戒指,正微微笑着。
画面到这里突然卡住,开始像素化,像是信号被干扰。
系统弹出警告:【高维信息流不稳定,部分内容无法解析。建议:强化现实锚点连接。】
“什么意思?”她问。
“大概意思是……”他盯着闪烁的画面,“我们看得越多,现实就越得跟上。不然,未来会断。”
她伸出手,放在他握着鼠标的手背上。
“那就别让它断。”她说。
他点头,正要回应,屏幕猛然一黑。
只剩最后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你们现在说的话,正在被另一个世界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