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共享单车落锁的声音刚过，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陈星燃没去碰它，只是把腿往回收了收，给靠在肩上的夏洛璃腾出更多空间。
她眼皮动了动，没睁眼：“又有什么爆款要爆？”
“不是。”他摇头，“系统提示技能商城刷新了，但我不打算看。”
“哦？”她稍微抬了抬头，发丝扫过他下巴，“以前你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以前是以前。”他笑了笑，“现在有点别的事更想聊。”
夏洛璃坐直了些，顺手把那根早就空了的棒棒糖纸袋捏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正中。
“说吧，”她盘起腿，“我听着呢。”
陈星燃从斜挎包里抽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铺在茶几上。纸面有些磨损，边角微微卷起，像是被反复拿出来看过很多次。
“这是我做的推演图。”他说，“不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是我自己整理的，结合了过去一年的数据和未来可能的节点。”
夏洛璃凑近了些，眉头微挑：“你还真把人生当项目管理了？”
“不然呢？”他耸耸肩，“总不能靠抽签决定下一步去哪儿吧。”
图上用不同颜色标出了三条主线。一条偏红，标注着“独立发展”；一条偏蓝，写着“幕后支持”；中间那条是紫色的，线最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对勾。
“第一条，你继续扩大品牌影响力，我专注影视内容创作，咱们各自为战，合作项目另算。”他指着红线，“好处是自由度高，互不牵制，坏处是……容易走散。”
夏洛璃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条，我退到你背后，做策划、做资源整合，甚至帮你谈合同。”他点向蓝线，“你冲在前面，我兜底。听起来挺浪漫，但时间久了，我怕你会觉得压力都在你身上，而我会变成‘那个谁’——就是大家嘴里的‘某某背后的男人’。”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第三条，”他指尖落在紫线上，“我们成立一个‘创意共同体’，不挂夫妻名，也不签对赌协议。所有重大决策共同参与，资源互通，风险共担。你可以接巴黎的秀，我可以拍我的科幻剧，但只要涉及核心方向，必须两人点头才算数。”
夏洛璃盯着那条紫线看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吊坠。
“听起来像合伙开公司。”
“本来就是。”他点头，“感情归感情，事业归事业。但我们俩偏偏都把事业当命，那就干脆把命绑在一起，别搞什么牺牲谁成全谁的戏码。”
她忽然问：“孩子呢？”
陈星燃一顿。
这个问题来得太直接，不像她平时的风格。
他沉默了几秒，把图纸慢慢收了起来。
“我希望有。”他声音放得很平，“但我更希望，那一天是我们一起决定的，而不是因为亲戚催、年纪到了、或者某个综艺需要‘奶爸人设’。”
夏洛璃看着他：“你不担心有了之后会影响节奏？你的项目、我的设计周期、全球巡展……哪一样都能让人连轴转半年。”
“担心啊。”他笑了下，“所以我才要做这张图。提前规划，不代表控制一切，而是让我们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慢下来，什么时候该按下暂停。”
她靠回沙发，仰头望着天花板：“我不想变成那种为了带娃放弃创作的女人，也不想你为了陪孩子错过一部好剧本。”
“那就别选那条路。”他说，“我们可以请育儿团队，可以调整工作周期，可以把工作室改成家庭友好型办公区。方法多的是，关键是我们愿不愿意一起想办法。”
她侧过头看他：“所以你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也不是因为最近太顺了就想着‘趁热打铁’？”
“从你第一次骂我‘笨得像小学生’那天起，我就开始盘算了。”他语气轻松，眼神却很认真，“只不过那时候我才十五岁，说出来怕你觉得我是中二病晚期。”
她轻哼一声：“现在十六了，就不怕了？”
“现在不一样。”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一颗新拆的棒棒糖，叼在嘴里，“我现在有底气了。能养活自己，也能护住你想要的东西。”
夏洛璃忽然伸手，把那颗糖从他嘴里拔了出来。
“以后少含这个，牙都快甜烂了。”
“那你得负责给我买无糖的。”
“做梦。”她把糖塞回他手里，“还想骗我买零食？上次说好只吃一根，结果一包全没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窗外的城市依旧亮着，远处广告牌轮播着新一季综艺的预告，光斑一闪一闪地跳在墙上。
她忽然又开口：“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像你一样，八岁就背个系统，天天预知未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那我得先教会他藏好棒棒糖，别被人当成神童抓去研究。”
“我是认真的。”她戳他肩膀，“你这能力……万一遗传呢？”
“那正好。”他歪头看她，“他要是真有这本事，第一件事就是预演怎么追到像你这样的妈妈。”
她翻了个白眼，却没躲开他顺势搭过来的手。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她声音低了些，“如果我们现在不做这些规划，任由事情发展，会不会哪天突然发现，已经走不到一块儿去了？”
“会。”他答得干脆，“但不是因为变心，而是因为忙。你忙着改稿，我忙着开会，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年，最后连一起吃饭都得约。”
“所以你现在提这个，是因为……感觉到什么了？”
“感觉倒没有。”他摇头，“就是看到你昨晚庆功宴上的眼神，明明累得不行，还在强撑着应付采访。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不主动拉一把，是不是十年后还得看你这样？”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回他肩上。
“我不是要改变你。”他继续说，“你是夏洛璃，天生就要站在聚光灯下的。我只是想确保，无论你走多远，回头时我还在原地，而且不是站着发呆，是也在往前走。”
“那你要走多快？”她轻声问。
“跟你一样快就行。”他低头看她，“你冲刺，我并肩；你停步，我陪你喘口气。不超前，也不掉队。”
她闭上眼，嘴角微微翘起：“听上去……还挺靠谱。”
“那当然。”他咬了口棒棒糖，含糊地说，“我可是连你们工作室明年q3的资金流都算进去了。”
“你还敢动我账本？！”
“我没动！”他赶紧举手，“我就看了一眼预测报表，然后做了个融资节奏模拟……真的没改数据！”
她瞪着他，半信半疑。
“不信你可以查。”他笑着把手机递过去，“密码是你生日加我学号。”
她没接，反而伸手捏住他脸颊两边，用力一扯：“小油嘴滑舌，长大了不少啊。”
“哎哟疼疼疼——”他装模作样叫唤，“这是家暴，我要发微博。”
“你发一个试试？”
“不敢不敢。”他讨饶，“老婆最大。”
话音刚落，两人都顿住了。
空气仿佛凝了一瞬。
夏洛璃松开手，耳尖微红：“谁是你老婆？”
“未来会是的。”他眨眨眼，“除非你不想。”
她没反驳，只是重新靠回去，手指绕着吊坠链子打圈。
“我们能不能不只是恋人？”她忽然说，“而是真正的合伙人。不只是床上说甜话，而是签字时能互相信任，出事时不用问‘要不要帮’，直接就上。”
“早就是了。”他握住她的手，“从你让我改第一份设计稿那天起，我们就已经是搭档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窗外，一辆快递无人机低空掠过，发出轻微的嗡鸣。屋内灯光柔和，薄毯不知何时滑落一半，又被陈星燃悄悄拉上来，盖住两人交叠的腿。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已经快睡着了。
“要不……”他轻声说，“明天我去趟银行，把联名账户开了？”
她迷迷糊糊“唔”了声：“随你……反正我也看不懂那些理财条款。”
“懂不懂没关系。”他笑了笑，“我来读，你来批。咱们分工明确。”
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
陈星燃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手机还在亮着，系统界面浮在角落，但他一眼都没看。
直到夏洛璃忽然睁开眼，盯着他。
“你说真的吗？”她声音很轻，“不是因为系统告诉你这么做最好，而是你自己想这么选？”
他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和你一起老，想看你六十岁时还穿着汉服元素的裙子骂我懒，想听你说‘这届年轻人不行’，还想抱着孙子听你讲当年怎么拿下国际大奖。”
她看着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那说好了。”她握紧他的手，“不准跑。”
他反手扣住她的指节：“绝不。”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而屋内的温度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