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衔烛利落地贴上两张强效符箓,封住刚刚被薛白骨破坏的牢房门。
她又掏出一沓静音符,一边贴,一边问:“穿肠丹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吗?他们会被毒死吗?”
“不会。”桑拢月说,“这是改良版的,只折磨人,不死人。”
要是这些囚徒一夜暴毙,必然会引起骚乱,很可能耽搁四师兄救母的计划。
反正他们已经定了秋后问斩,什么时候和这个美丽的修真界拜拜都一样,不用急于一时。
师姐妹俩人搞定这间牢房之后,便也快步跟上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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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骨走在最前边,一言不发。
小伙伴们都不敢说话,以免不小心戳中他的伤心事——
看来薛家……哦不,罗家的情况很复杂啊。
没准四师兄从前受过很多委屈,现在正被勾起不愉快的回忆。
而薛白骨本人却没想那么多。
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罗氏一族被抓,肯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暴露了。”
“希望我娘不要参与其中……”
“当然,就算她参与其中,该救也还是要救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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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前脚刚走,大牢房里的罗家人,后脚就挣扎着搞幺蛾子。
罗十五努力咬破手指,在一张人皮上,画出复杂的符文。
因为断肠丹的效用,他强行催动灵力时,又呕出一口鲜血。
罗二十三妹见状,嘲笑道:
“十五哥,你被气疯了吗?这种时候掏出万尸幡,就算能召唤出你的黑僵,又有什么用?”
罗十五啐道:“你懂什么?老子就是看不惯十九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以为他不肯杀生,就比我们高贵?难道我们罗氏一族都是恶贯满盈之辈?”
罗二十三也哼道:“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气他差点掐死你吗?”
罗十五埋头画符,没再搭理她。
罗二十三又挑衅道:“喂,十五哥,你不会以为你的黑僵便可以冲破这牢笼吧?那国师厉害得很,连二叔的魃都不管用呢!”
“你少废话!”
罗十五又吐了一口血,却还是勉力召唤出一只体表发黑、煞气腾腾的黑僵!
若以修真界的等级来做对比,那么,炼尸的等级“白僵,黑僵,飞僵,魃,不化骨”,便一一对应“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那黑僵行动灵活,从“万尸幡”中跳出,便张牙舞爪地跳到牢门处。
它握住那铁栅,用力地撕扯。
黑僵力大无穷,还真把铁栅扯得变形,但门外的符箓灵流闪动,片刻间,已经变形的铁栅竟又恢复如初。
罗二十三“切”一声。
其余的罗家人也摇头收回视线。
罗三婶道:“没用的,你这样除了惊动国师……等等?我懂了!”
罗二十三也反应过来:“你是想通知国师和圣女,告知他们,有人来劫狱?”
“十五哥,你好阴险啊,好歹他也是我们的亲人啊!”话虽这么说,罗二十三却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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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沈玲珑正在闭目打坐。
她身旁的玲珑阵盘,忽然发出清越的玉鸣声。
那意味着,有人在试图破坏地牢,然而,沈玲珑却迟迟没醒来。
她脑海里走马灯似的,不住地回想自打宗门大比之后的种种——
明明“因果骨简”预测出,她应该夺魁的!
可她却只得了个末流的名次,打破了太虚宗数百年来蝉联前三甲的高水准,害得师尊在仙宗盟里抬不起头。
无数前辈、同辈,乃至于中元煌州的贩夫走卒,都知道云掌门识人不清,把一个天才桑拢月放走,却将她这个“鱼目”当成珍珠。
“我不是,我不是笑柄!桑拢月,那些荣耀本该是我的!”
沈玲珑浑身大汗地醒来时,就看到萧凌逸担忧的脸。
“大师兄。”她紧张道,“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萧凌逸撒谎道:“没什么,小师妹。……不过,你的心魔好像更严重了,不如我们还是回太虚宗吧。修炼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
“我不要!”沈玲珑大声打断他。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的成色,现在就回去,她不甘心。
——自打宗门大比结束后,她就背负了“令宗门蒙羞”的包袱,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草包。
她不甘心。
于是独自跑出来历练。
还好,大师兄怜惜她,一路都尾随、保护。
而沈玲珑自打远离桑拢月之后,连运气也好了起来。
她碰到一些难得的机缘,竟然一路破境,就在不久之前,已经结丹!
可惜,她的境界并不稳固。
因为急于求成,所以心魔趁虚而入,越来越严重……
“大师兄你放心。”她又软下声音:
“我不是有意凶你,我只是太在乎你……你不要不管我好不好?
你放心,我不会走火入魔的!
如今,我已经得到了国师的信任,连我的画像都挂到那肉身佛身侧……那些信仰之力,足够我稳固住境界。”
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等我再多吸收一些信仰之力,元婴之后,我就跟你回太虚宗好不好?”
届时,她一定要让师尊看看,他选择自己没错!
她要证明,自己就是比桑拢月更强!
萧凌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那说好了,等你突破元婴,立即回宗。”
“叮——”
他话音刚落,那玲珑阵盘居然又响了起来。
沈玲珑脸色微变:“玄机牵丝阵……不好!那群炼尸的,在越狱!”
萧凌逸:“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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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拢月、薛白骨等人顺利地找到了那扇暗门。
开门之前,大家都有些忐忑,生怕应了罗家后生那句“她定然被重重折磨”的预言。
然而,单间牢房内的景象,却和他们预想的都不同。
那里非但不阴暗、潮湿,相反,竟有几分温馨。
牢房被布置成普通人家的样子,有雕花木床、有铺设着青布桌帷的方桌,桌上甚至还摆着一套粗陶茶具。
墙角立着一个半旧的箱笼。
唯一的油灯搁在窗下的条凳上,昏黄的光晕将这一方小天地染得暖融融的。
而薛夫人竟是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美丽妇人,虽穿着粗布囚衣、脚上戴着同款流动着暗色符文的玄铁镣铐,却依旧风采照人。
薛白骨等人,与薛夫人面面相觑,很难说清哪一方更震惊。
薛白骨:……不是坐牢吗?竟坐得这么舒服?不愧是我娘……
薛夫人直接怒道:“臭小子,你怎么不听我的话?还真跑来劫狱?!”
她说着,就怒气冲冲地过来,并扬起巴掌。
薛白骨、连同桑拢月等人,都被她的气势所慑,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肩膀。
然而,薛夫人来到近前,扬起的手却没落下去,而是一把抱住薛白骨。
她嘴唇抖了抖:“十九!娘亲没白疼你……”
薛白骨也眼圈一红,回抱住她说:“娘,是我不好,一个人远走他乡,让你受苦了。”
然而,母子俩只相拥了片刻,薛夫人便重重地推开他,“行了,你也见到我了,看到我平安,还不快走?”
“可是,娘……”
“别可是了!”薛夫人又换了温柔的语气,对桑拢月等人笑道:
“好孩子,想必你们就是他的同门,婶婶拜托你们,带上白骨快走!不要管我,我留在这自有道理。”
洛衔烛道:“薛伯母,其实……”
桑拢月忽然出声:“等等!有动静!”
话音刚落,牢房门便被一脚踹开,狱卒们鱼贯而入,剩余的则在门外分列成两排。
他们让出过道,并高声道:“恭迎圣女!”
众人:?!
桑拢月:哦豁!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狱卒们架势拉得很足,片刻后,沈玲珑果然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而熟人不止她一个,萧凌逸也紧随其后。
看到桑拢月后,两人都明显一震。
作为新晋的金丹修士,沈玲珑一眼看穿桑拢月的修为,不由得洋洋得意地勾起唇:“好久不见。”
桑拢月也真心实意地露齿而笑:“好久不见!”
嗨呀!
又看到女主啦!
有她在,就有好机缘可以抢。
看到她,比看到寻宝鼠还亲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