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近两个月的反复勘测,宋华安终于确定了爆炸点。
“殿下,已布置好了,我们的人都撤下来了。”
宋华安右手搭在眉骨上,朝远处的山腰看去,眯了眯眼。随后抽出蘸了松油的箭,点火搭在弓上。
咻——
火箭稳稳扎在远处被标记的木板上,几点火光骤然亮起。
“可以了,撤退。”
跑马不过百里,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轰——!!!
大地随之震颤,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一声接一声。山石崩裂,烟尘冲天而起,瞬间遮蔽了初露的晨曦。
宋华安心里一颤一颤的,又奔袭百里才敢回头,紧紧盯着那烟尘消散之处。初升的阳光恰好越过地平线,只见小苍山的山腰处,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汹涌的水流形成一道瀑布,汇聚在山脚的低洼处。
“成功了!殿下!”
宋华安眉头紧皱,“失策了,炸药放多了,引水渠得尽快开工了。”
接下来的日子,安阳郡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喊来挖渠了,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没放过。
但由于伙食太好,工钱给的也足,所有人干得都很起劲。
只可惜,小苍山的水越聚越多,宋华安挖石头挖急眼了,拿出炸药开始疯狂炸路。
若不是担心引起雪崩,她都想一路炸回去。
终于两个月后,水渠成功挖到了即将干涸的半月湖。
在无数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一股浑浊的细流,颤巍巍地流过了安阳郡干裂的土地。
水流越聚越大,漫过了原本开凿的水渠,冲刷出了一条五十米宽的河流。
看着这一幕,宋华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闯祸,接下来就是想办法修灌溉渠了。
消息传回郡守府时,顺德正抱着咿咿呀呀学语的宋星星,教她对着宋华安的画像喊娘。听闻喜讯,他笑着将宋星星举高了些。
“小郡主,听见了吗?我们有水了,殿下终于要回来啦。”
小家伙不明所以,但还是挥舞着小手,咯咯直笑。
翌日,离家两月的宋华安风尘仆仆的赶回宅院,就看到胖了一圈的女儿。
“不是说她哭得吃不下饭吗?”
顺德摸了摸鼻子,“是吃得少了些。”
宋华安无奈地歪了歪头,走上前抱着女儿上下颠了颠。
“娘,娘!”
听见这声,顺德激动地走近两步,“殿下,小郡主会说话了!”
宋华安也是一脸讶然,心脏怦怦直跳,“宝贝,叫我什么?”
“娘!”宋星星捏住宋华安的鼻子,开心地叫着,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喊娘,好在宋华安也没有错过。
休整不过两天,宋华安又开始频繁外出。灌溉渠关乎农事,不能像引水渠那样草率,她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几乎是住在了工地上。跟着老农们翻山越岭勘测路线,和工匠一起搬运石块。
夏生看着心疼,劝她保重身体。宋华安却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笑道:“没事,这地方说不定就是我们的老家了,安阳郡越好,我们以后也能过得越舒服。”
宋星星偶尔会被顺德抱到工地附近的山坡上。小家伙看着下面密密麻麻忙碌的人群,看着那个灰扑扑却异常显眼的身影,咿咿呀呀地指着,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地去找娘。
数月后,当第一股清冽的、带着雪山寒气的雪水,顺着新开凿的渠道,哗啦啦地流入农田时,安阳郡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王宁更是老泪纵横,对着宋华安就要下跪,结果宋华安先一步跪下,亲吻了大地。
“成了!殿下!成了啊!”
宋华安看着那泛着白沫的清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她捧起一掬水,让水流慢慢划过指缝。
只可惜这水还没进农田几次,就迎来了秋收。
但所有人都清楚,明年的安阳郡将会是另外一番天地。
日子在宋华安的忙碌和宋星星的咿呀学语中飞逝,安阳郡的秋天也即将结束。
只是,宋华安看着账面几乎成赤字的财务账单连连叹气,再想想贺砚传来的、关于初步打通商路所需投入的预估,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要是能天降横财就好了。”
“娘,你!”宋星星摇摇晃晃地举着粘满泥巴的羊皮纸,试图往宋华安怀里放,咧开的小嘴露出几颗乳牙,笑容纯粹,丝毫不知她娘亲正为养家糊口愁断了肠。
宋华安一把捞起女儿,用袖子擦了擦她的小花脸,“怎么又弄得这么脏?等你顺德叔不在,看我揍不揍你!”
她拿起女儿手上的东西抖了抖,越看越眼熟,待看清楚上面的线条时,她已经管不了顺德在不在了。
撅起宋星星的屁股就开始抽。
“哇——!娘!娘!呜呜呜……”
宋星星的哭嚎声又响又亮,穿透力极强,几乎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院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是怎么了?!”顺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隔壁厢房冲了出来,一进门就看见宋华安举着那张沾满泥巴的羊皮纸,另一只手正不轻不重地拍在宋星星肉嘟嘟的小屁股上。
“殿下!殿下息怒啊!小郡主还小,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顺德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想把孩子抱过来。
宋华安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那张羊皮纸,“还小?你看看她干的好事!这东西是能随便玩泥巴的吗?!”
夏生紧跟着进来,也注意到那张羊皮纸,上面的线条被泥污糊得有些模糊,但隐约能看出是地图的轮廓。
他愣了下,挡在宋星星面前,“这……这都怪奴才,是奴才没收好……”
“你们就惯着她吧!”宋华安没好气地戳了戳夏生的脑门。
周怀今送给她的藏宝图,一直被她细心地收在书房的柜子里,不用想也知道现在柜子肯定也被宋星星翻得一塌糊涂。
看着女儿哭得通红的小脸和两人焦急的神情,扬起的巴掌终究是落不下去了。她叹了口气,把哇哇大哭的女儿塞进顺德怀里,“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真揍你了!”
顺德赶紧抱着宋星星轻声哄着,小家伙委屈地把脸埋进顺德颈窝,抽抽噎噎。
“殿下,您几日忙得很,很久没陪小郡主玩了,她许是想您了。”
这话倒是把宋华安说愧疚了,她轻咳一声,摊开羊皮纸,用袖子一点点擦拭上面的泥点。
看着那些蜿蜒的线条和标记,眼睫眨了眨,“不如趁着天还没下雪,我带你们进山打猎吧!”
“殿下?”顺德还在哄着怀里的宋星星,闻言抬头,只见宋华安脸上哪还有半分恼怒,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殿下,小郡主还小,山路崎岖,怕是……”
“没关系,不往深里走。”宋华安上前摸了摸女儿的小脸,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朝她伸出手,她也没拒绝,将人揽进怀里,轻柔的拍了拍。
“再说了,带她出去总比在府里玩泥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