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崖指尖摩挲着龙晶果温热的表皮,那丝与剑冢煞气同源的躁动,在她刻意凝神感应下愈发清晰。这不是天然果实该有的“气息”,更像是被某种力量侵染,改造后的产物。
她侧首看向身畔一直沉默观察的谢文风,“谢文风,你观此间格局,雾气沉凝于上,深渊无底于下,独这片石林悬于虚空,生机勃发,是否……过于刻意了?”
谢文风的目光正逡巡于远近错落的赤红光点之间,闻言颔首,“确非天成,雾气隔绝探查,深渊吞噬下坠,这石林如同悬在半空的托盘。”
他指向远近不同位置的果子,“那些果子的光泽亮度,似乎有细微差别。”
沈青崖顺他指尖望去,凝神细辨,起初只觉得满眼赤红,看得久了,果然发觉不同岩块上的果丛,散发的红光存在极其微妙的明暗差异,并非均匀一致。
沈青崖沉吟,“像是按某种规律分布,若此地真是培养皿,那养料的投放位置,或许并非随意。”
她转向五怪,“诸位前辈常年在此采摘,可曾留意,何处果子生长最盛?何处又相对稀疏?或者,某些特定位置的果子,滋味,效力是否有别?”
五怪闻言,互相看了看。蟾蜍人挠了挠脑袋:“你这么一说,好像东南角那片石头上的果子,个头是大点,俺吃了总觉得格外燥热,得赶紧啃两条蛆蛆才能压住。”
蝎子人尾钩点了点某个方向:“西北方高处有几处孤悬的石笋,上面的果子结得稀,但颜色最深,近乎暗紫,我早年好奇尝过一颗,其中煞气尤重,险些引动旧伤。”
壁虎人在岩壁上灵活游走,比划着:“靠北边一片连着的石板,果子长得密密麻麻,跟葡萄串似的,摘起来最省事。南边则东一簇西一簇,零散得很。”
蛇人吐了吐信子,补充道:“而且,这些年,果子长得最好的位置,好像会慢慢变。不是果子自己跑,是觉得这块石头上的果子不如隔壁那块好了,很慢,但俺们活得久,能感觉出来。”
沈青崖与谢文风对视,眼中俱是了然。
果子的分布,特性差异,以及缓慢的轮替,皆非自然生长所能解释。
沈青崖对谢文风道:“你伤势未愈,暂且调息,诸位前辈,可否带我在这石林间大致走一圈?无需涉险,只求观其大略。”
五怪应下,沈青崖将寂灭剑负于背后,一道清瘦的背影,一把豁了口,长满绣的破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多爱剑的侠客。
沈青崖在五怪的引领与保护下,开始沿着相对稳固的岩石路径,小心探查这片广袤的雾中石林。
谢文风则盘坐原地,一面调息,一面以紫薇归元诀的心法默默推演已获知的零散信息,试图勾勒其下隐藏的秩序。
探查持续了约莫两个时辰。
沈青崖虽无内力轻身,但凭借过人目力与心智,将所见不同区域果丛的色泽,密度、生长态势一一记下,并在心中与五怪的描述印证。
她不时停下,以指为笔,在相对平整的岩面上刻画简单符号,标记特征。
谢文风调息间隙,亦起身从不同角度观察石林整体轮廓与雾气流动的微妙趋势。
他忽然指向石林中心偏上方的某片浓雾:“青崖,你看那里,雾气流转至此,似有不易察觉的涡旋,虽极微弱,但周而复始,并非全然无序。”
沈青崖凝目望去,良久,缓缓点头。
她走回最初落脚的大石,将一路上刻画的标记在脑海中整合,再结合谢文风指出的雾气涡旋,一个模糊的格局渐渐浮现。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她喃喃自语,指尖在膝上虚划,“赤红为火,属离。但离位不止一处,煞气深重近紫者,可视为‘火之极’或蕴含‘金煞’,对应乾。燥热猛烈者,离火无疑。生长密集连绵者,似有‘土’之厚载,或对应坤、艮,位置高悬孤绝者,显‘金’之肃杀锋锐,兑、乾皆有可能……”
谢文风走近,看向她膝头推演图画,接口道:“雾气属‘水’,‘风’,深渊为水之险陷,悬空石林本身有‘风’‘山’之象。若果真是人为布阵,将地火精华与剑冢煞气,依照五行八卦之理,分置不同位,以雾崖深渊为‘场’,那么……”
沈青崖眸光湛然,接口道:“那么,阵眼或出口,很可能就在八卦流转,五行交汇的核心平衡点。此阵并非杀阵,而是养炼之阵。既为养炼,必要维持能量循环,有‘进’,亦当有‘出’。这枢纽,很可能就是离开此地的关键。”
她指向一块在石林中并不起眼是的黑色巨岩,“若我推断无误,核心应在彼处。那雾气涡旋,或许是能量流转至此的迹象。”
“如何验证?”谢文风问。
沈青崖思忖片刻,转向五怪:“前辈们可曾尝试过,同时采摘不同特性区域的果子,将其汁液引导向某个特定位置?或者,那里有无其他异常?”
五怪摇头,它们往日只凭本能觅食,哪有心思做此试验。
沈青崖果断道:“那就试一试。,请前辈们协助,取离火、金煞、厚土三处果子各一枚,我们去那中心岩石处。”
……
中心巨岩宽阔平整,宛如天然祭坛。
岩面冰凉,与周遭果实的温热截然不同。
沈青崖将三枚不同特性的龙晶果置于岩面中心,按照离南,坤,西南,兑的方位大致摆放。
起初并无异状。
但片刻之后,三枚果子表面的赤红光泽似乎微微明亮了些,内里流动的“岩浆”速度加快。
又过了一会儿,以果子为中心,岩面上竟隐隐浮现出极淡的暗红色纹路,像是被天地能量激发出的天然石纹,却又隐隐构成难以辨识的残缺图案。
壁虎人低呼:“有反应!”。
沈青崖盯着那残缺纹路:“还不够。五行缺‘水’‘木’,八卦不全,能量无法真正引动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