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市公安局的档案室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与樟脑丸混合的味道,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林砚蹲在铁架前,指尖拂过一排排泛黄的档案盒,上面的字迹大多已经模糊,唯有“1980年 仓库纵火案”几个字,在他眼中格外清晰。
这是父亲林卫国生前未破的最后一案。
五年前穿越而来,林砚从最初的茫然无措,到如今成长为南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肩上的警徽沉甸甸的。这些年,他破获了无数悬案,却始终没敢触碰父亲的这起旧案——他怕真相太残酷,更怕自己无法承受那份迟来的正义。
“林队,你真要查这个案子?”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晓端着两杯热茶走来,将其中一杯递给他,“这案子都过去十年了,当年的物证早就不知道去哪了,目击证人也大多搬离了原址,难度太大了。”
林砚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仰头喝了一口,压下心头的酸涩:“十年不算晚,只要案子没破,只要真凶还在,我就不能让父亲带着遗憾离开。”
苏晓沉默了。她知道林砚对父亲的感情,这些年,他收集了所有关于林卫国的资料,甚至能背出父亲每一份结案报告的内容。作为他的爱人与战友,她能做的,只有全力支持。
“我已经让人联系了当年的辖区派出所,他们说还保留着部分现场照片和问询记录,我带你过去看看。”苏晓说着,转身拿起挂在门后的警帽。
林砚点点头,将手中的档案盒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起身跟上苏晓的脚步。
走出档案室,走廊里传来阵阵喧哗,年轻警员们正围在一起讨论案情,脸上满是朝气蓬勃。这五年,南州市公安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刑侦技术实验室已经建成,指纹比对设备、微量物证提取工具等现代化设备陆续投入使用,破案率大幅提升,这一切都离不开林砚的努力。
“林队!苏法医!”一个年轻警员看到他们,立刻站直身体敬礼。
林砚抬手回礼,笑着问道:“怎么这么热闹?又有新案子了?”
“不是新案子,是昨天那个家禽盗窃案,小王他们根据你说的‘社区刑侦网格化’理念,在菜市场蹲守了一晚上,把嫌疑人抓住了!”年轻警员兴奋地说道,语气中满是崇拜。
林砚欣慰地点点头:“做得好,让他们好好审讯,注意固定证据。”
“是!”
离开市局,两人骑着自行车前往辖区派出所。1990年的南州市,街道上随处可见自行车穿梭,偶尔能看到几辆公交车和小轿车驶过,喇叭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林砚骑着车,目光扫过路边的店铺,心中感慨万千。五年时间,他早已融入了这个时代,这里有他的战友,他的爱人,还有他要守护的一方安宁。
辖区派出所不大,条件也相对简陋。所长老陈看到林砚,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林队,你可算来了!我已经把当年的资料都整理好了,就在我办公室。”
“麻烦陈所长了。”林砚客气地说道。
老陈摆摆手:“客气啥!林队你可是咱们南州公安的骄傲,你父亲林卫国当年也是我们所的英雄,能帮上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走进办公室,老陈从柜子里抱出一摞厚厚的资料,放在桌上:“这里面有现场照片、问询记录、证人证言,还有当年的勘察报告,你慢慢看,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说。”
林砚道了谢,便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现场照片大多已经褪色,画面中,一间仓库被烧得面目全非,墙体熏得漆黑,地上散落着烧焦的木材和货物残骸。林卫国的身影出现在几张照片中,他穿着警服,眉头紧锁,正在仔细勘查现场,眼神中满是坚毅。
看到父亲的照片,林砚的眼眶微微泛红。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分析照片中的细节。
“当年的起火点在哪里?”林砚问道。
老陈想了想,指着一张照片说道:“根据当年的勘察,起火点应该在仓库的西北角,那里的烧毁程度最严重。”
林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照片中,仓库西北角的墙体已经坍塌,地面上的灰烬堆积得很厚。他注意到,灰烬中似乎有一些不规则的块状物,只是照片不够清晰,无法辨认具体是什么。
“当年有没有提取到纵火物的残留?”林砚又问。
“没有。”老陈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当年的技术太落后了,现场被破坏得又严重,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而且,仓库的主人是个个体户,平时得罪了不少人,嫌疑人范围太广,排查了很久都没有结果。”
林砚点点头,继续翻看问询记录。记录上详细记载了当年警方对仓库周边居民、商户的问询情况,大多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份标注着“张桂兰”的问询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张桂兰是仓库隔壁的居民,当年她声称,起火当晚,看到一个陌生男人鬼鬼祟祟地在仓库附近徘徊,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穿着蓝色工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
“这个张桂兰现在还在南州吗?”林砚连忙问道。
老陈查了一下登记册,说道:“还在,她去年搬去了城东的家属院,我这里有她的地址。”
“太好了!”林砚心中一喜,“苏晓,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两人立刻起身,按照老陈提供的地址,骑车前往城东家属院。
家属院是一片老旧的红砖楼,楼道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林砚和苏晓按照门牌号,找到了张桂兰的家。
敲门片刻,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张阿姨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叫林砚,这是我的同事苏晓,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1980年仓库纵火案的一些情况。”林砚拿出警官证,温和地说道。
张桂兰看到警官证,眼神闪烁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让他们走了进来。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老旧的木桌,两把椅子,墙角放着一个衣柜。张桂兰给他们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都过去十年了,你们怎么还在查这个案子?”
“张阿姨,这个案子对我很重要,我的父亲林卫国,当年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林砚看着她,语气诚恳地说道。
张桂兰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露出一丝敬佩:“林卫国警官啊,我记得他,当年他为了查这个案子,跑前跑后,吃了不少苦,可惜……”
“可惜案子没破,他就牺牲了。”林砚接过话头,声音有些哽咽。
张桂兰点点头,眼圈也红了:“林警官是个好人啊!当年他来问我情况的时候,态度特别好,不像其他警察那样凶巴巴的。”
“张阿姨,您当年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仓库附近徘徊,能再跟我们详细说说吗?比如他的长相、穿着,还有其他特别的地方。”苏晓适时开口,引导着话题。
张桂兰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很高,穿着蓝色的工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他的脸被帽子遮住了一部分,我没看清具体长相,只觉得他眼神很凶。”
“那您还记得他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又往哪个方向去了吗?”林砚问道。
“好像是从西边来的,然后往南边去了。”张桂兰不确定地说道,“当时天太黑了,我也是偶然看到的,没太注意。”
林砚和苏晓对视一眼,西边是南州市的老工业区,那里有很多工厂,工人大多穿着蓝色工装,而南边则是一片城中村,人员流动复杂。
“张阿姨,您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特别的细节?比如他的口音、走路的姿势,或者袋子上有没有什么标志?”林砚不死心,继续追问。
张桂兰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很久,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记得他的鞋子!他穿的是一双黑色的胶鞋,鞋底好像有花纹,而且他走路的时候,有点跛脚!”
跛脚!
林砚心中一动,这个细节当年的问询记录上并没有记载。他连忙问道:“您确定吗?他真的跛脚?”
“确定!”张桂兰肯定地点点头,“我当时看得很清楚,他走路的时候,左脚有点不利索,一瘸一拐的。”
“太感谢您了张阿姨!”林砚激动地站起身,“您提供的这个线索太重要了!”
离开张桂兰家,林砚立刻骑车前往老工业区。他知道,当年的老工业区有很多工厂,其中最大的一家是南州机床厂,而父亲林卫国当年的一个同事,就是机床厂的保卫科科长。
赶到机床厂,林砚找到了保卫科科长老王。老王已经退休了,听说林砚是林卫国的儿子,又来查当年的仓库纵火案,立刻热情地接待了他。
“王科长,我想向您了解一下,1980年的时候,机床厂有没有一个跛脚的工人,穿着蓝色工装?”林砚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王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跛脚的工人……我想想……对了!好像有一个叫刘三的,他是车间的维修工,左脚有点跛,平时就穿着蓝色工装。不过他在1981年的时候,就辞职离开机床厂了,听说去了外地。”
“刘三?”林砚心中一紧,“您能给我说说他的情况吗?比如他的家庭住址、联系方式,还有他当年为什么辞职?”
“家庭住址我倒是知道,他当年住在城中村那边。联系方式就没有了,那时候没有电话。至于他为什么辞职,我记得好像是因为他在厂里偷东西,被抓住了,然后就主动辞职了。”老王说道。
林砚立刻带着苏晓前往城中村,按照老王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刘三当年的住处。如今,这里已经物是人非,原来的平房变成了楼房,居民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他们向周边的老人打听刘三的下落,大多都说不知道。就在两人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位老大娘说道:“刘三啊,我记得他!他前几年回来了,好像在城南开了一家废品回收站。”
“废品回收站?”林砚眼睛一亮,“大娘,您知道具体地址吗?”
“具体地址我记不清了,只知道在城南的废品市场附近,你们去那边问问,应该能找到。”老大娘说道。
两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南废品市场。这里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废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他们沿着市场的街道一路打听,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家名为“三利废品回收站”的店铺。
店铺门口,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整理废品,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头发花白,左脚明显有些跛。
林砚和苏晓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们慢慢走过去,林砚开口说道:“请问你是刘三吗?”
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到两人穿着警服,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地说道:“我是,你们找我有事?”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林砚拿出警官证,“1980年南州市仓库纵火案,你还记得吗?”
刘三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废品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我……我不记得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们可以帮你回忆。”林砚盯着他,语气严肃,“当年有人看到你在仓库附近徘徊,穿着蓝色工装,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而且你走路跛脚,这些特征都和你吻合。”
“那不是我!你们认错人了!”刘三激动地喊道,转身就要跑进店里。
苏晓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砚上前,一把抓住刘三的胳膊:“刘三,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当年你是不是因为在机床厂偷东西被开除,怀恨在心,所以放火烧了隔壁的仓库?”
刘三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林砚死死抓住。他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放火!”
“那你说说,1980年案发当晚,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林砚追问道。
刘三的眼神更加慌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我记不清了,那么久以前的事,谁还记得。”
“记不清了?”林砚冷笑一声,“我看你是不敢说吧!我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你最好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刘三看着林砚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住了。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道:“我错了!我对不起林警官!是我放的火!”
林砚和苏晓心中一震,果然是他!
“你为什么要放火?”林砚强压下心中的愤怒,问道。
“我……我当年在机床厂偷了一批铜材,藏在了隔壁的仓库里,后来被厂里发现了,要查我。我害怕事情败露,就想着放一把火,把铜材烧了,毁尸灭迹。没想到……没想到火势太大,把整个仓库都烧了,还连累了林警官……”刘三哽咽着说道,泪水模糊了双眼。
“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牺牲的吗?”林砚的声音颤抖着,眼中充满了血丝。
刘三摇摇头,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放火之后就跑了,后来听说林警官在追查这个案子的时候,遇到了歹徒,牺牲了……我一直很愧疚,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自责和恐惧中……”
林砚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父亲的牺牲,竟然和这起纵火案有关!他强忍悲痛,拿出手铐,铐住了刘三:“刘三,你涉嫌纵火罪,现在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押着刘三走出废品回收站,阳光刺眼,林砚却觉得心中一片清明。十年了,父亲的冤案终于可以昭雪,他终于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苏晓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心疼:“林砚,都过去了,你已经为父亲讨回公道了。”
林砚点点头,看向苏晓,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是啊,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带着父亲的期望,继续守护好这片土地的安宁。”
两人押着刘三,骑着自行车,朝着公安局的方向驶去。夕阳下,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警徽在余晖中闪闪发光,照亮了通往正义的道路。
回到警局,林砚立刻组织警力对刘三进行审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刘三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随后,警方根据他的供述,在废品回收站的地下仓库里,找到了当年未被烧毁的部分铜材,作为定罪的关键证据。
案件告破的消息传遍了南州市公安局,所有人都为林砚感到高兴。老刑警李建国拍着他的肩膀,感慨地说道:“林砚,好样的!你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林砚看着李建国,眼中满是感激:“李队,谢谢您这些年的照顾和支持。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我。”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建国笑着说道,“以后,咱们还要一起努力,破更多的案子,让南州的老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林砚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斗志。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但他坚信,只要心中有正义,手中有力量,就没有破不了的案,没有抓不到的凶。
夜色渐深,南州市公安局的灯光依旧亮着。林砚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父亲的照片,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父亲,您放心,我会继承您的遗志,做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守护好您用生命换来的安宁。
窗外,月光皎洁,城市已经进入了梦乡。而对于林砚和他的战友们来说,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