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春,南州市的风里还带着料峭寒意,刑侦大队办公室的窗台上,一盆迎春花却已悄然绽放,嫩黄的花苞顶着露珠,透着勃勃生机。
林砚坐在办公桌后,指尖轻轻拂过一本泛黄的档案册,封皮上“1982年南州纺织厂仓库纵火案”的字迹早已模糊,边角磨损严重,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沉重叹息。这是他父亲林卫国生前未破的悬案,也是压在他心头多年的巨石。如今,南州市公安局首个刑侦技术实验室即将落成,他终于有底气重启这起尘封八年的旧案。
“林队,省厅刚送来了当年火灾现场残留物的复检报告。”苏晓推门而入,一身白大褂衬得她眉眼清亮,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语气难掩激动,“当年受技术限制,很多微量物证没检测出来,现在用新设备发现,残留物里有松香和汽油的成分,还有一种特殊的染料,是当年纺织厂特供的藏青色染料。”
林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松香?汽油?染料?”他迅速接过报告,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数据,“当年的结案报告里说,起火点是仓库西北角的布料堆,初步判断是电路老化短路引发的火灾。可松香和汽油都是助燃剂,这说明——”
“是人为纵火!”苏晓接过话头,语气笃定,“而且凶手很可能是熟悉纺织厂情况的人,甚至可能是内部员工。”
林砚站起身,走到墙上悬挂的南州市老地图前,指尖落在“南州纺织厂”的位置。1982年,父亲林卫国时任刑侦大队副队长,负责这起纵火案的侦查。案发后,仓库烧毁严重,现场破坏殆尽,加上当时缺乏先进的检测设备,排查了近百名人证物证,最终却因证据不足,只能以“意外火灾”草草结案。不久后,父亲在一次抓捕行动中牺牲,这起悬案便成了永远的遗憾。
“当年的纺织厂厂长是谁?还有多少老员工留在南州?”林砚转身问道,语气沉稳。
“我已经查过了,当年的厂长叫张富贵,五年前退休,现在住在城郊的老干部家属院。纺织厂200多名员工,大部分还留在本地,其中负责仓库管理的老王还在厂里,只是已经调到了门卫岗。”苏晓早有准备,递上一份整理好的名单。
林砚点点头,目光落在名单上“张富贵”的名字旁,备注着“与林卫国曾有工作矛盾”。他心中一动,拿起外套:“走,先去会会这位老厂长。”
警车驶离市局,穿过几条热闹的街道,路边的自行车流如织,喇叭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充满了80年代末的烟火气。林砚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思绪飘回了穿越而来的那天。五年时间,他从一个懵懂的见习刑警,成长为刑侦大队队长,不仅破解了无数悬案,还推动了南州刑侦技术的发展,可父亲的冤案,始终是他心中最深的牵挂。
老干部家属院环境清幽,绿树成荫。张富贵家住在三楼,敲开门时,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微胖的老人探出头,看到林砚和苏晓身上的警服,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装镇定:“你们是?”
“张厂长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我叫林砚,想向您了解一下1982年纺织厂仓库纵火案的情况。”林砚出示了证件,语气平和。
张富贵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门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查这个干什么?当年不是已经定论是意外了吗?”
“我们在重新梳理旧案,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希望您能配合。”苏晓上前一步,语气诚恳。
张富贵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侧身让他们进屋。客厅里陈设简单,墙上挂着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是纺织厂当年的集体合影,年轻的张富贵站在前排,意气风发,而父亲林卫国则站在后排,目光坚定。
“当年仓库起火的时候,您在哪里?”林砚开门见山,目光紧紧盯着张富贵的眼睛。
张富贵避开他的视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记得那天是周末,我在家休息,接到电话才知道仓库着火了,赶到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
“您和我父亲林卫国有过工作矛盾?”林砚话锋一转,直接抛出问题。
张富贵手中的茶杯猛地一晃,茶水洒了出来,他慌忙擦拭:“都是工作上的小事,算不上矛盾。当年纺织厂效益不好,林队长坚持要严查厂里的贪污腐败问题,我觉得他太较真了,影响生产。”
“案发前,您有没有去过仓库?”林砚继续追问,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富贵的身体微微颤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去过……那天我去仓库检查工作,和仓库管理员老王聊了几句就走了。”
“您在仓库里有没有接触过松香、汽油之类的东西?”苏晓适时问道,目光锐利。
张富贵猛地抬起头,眼神躲闪:“没有!我怎么会接触那些东西?你们别冤枉好人!”
林砚看着他激动的神情,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断:“张厂长,我们在当年的火灾残留物中检测出了松香、汽油和特殊染料的成分,而这种染料,当年只有纺织厂的管理层才有权限领取。案发前,您领取过这种染料,用于给您儿子做演出服,对吗?”
张富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良久,他才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是我……是我放的火……”
林砚和苏晓对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1982年,纺织厂效益下滑,我为了填补厂里的亏空,偷偷挪用了公款,买了一批劣质布料冒充优质品。林卫国已经察觉到了端倪,多次找我谈话,要求我主动交代。我害怕事情败露,就想一把火烧了仓库,毁掉证据。”张富贵的声音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那天我去仓库,趁老王不注意,在布料堆旁洒了汽油和松香,又用沾了特殊染料的布条做了引火物,因为我知道这种染料易燃,而且不容易被察觉。我以为火会把一切都烧干净,没想到……没想到林卫国为了查案,竟然牺牲了……这些年,我每天都活在愧疚和恐惧中,夜夜睡不着觉……”
听到这里,林砚的眼眶泛红,父亲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他强忍着泪水,拿出手铐:“张富贵,你涉嫌纵火罪、挪用公款罪,现在我正式逮捕你。”
张富贵没有反抗,伸出双手,任由手铐锁住,脸上露出解脱的神情:“我罪有应得,终于可以解脱了。”
走出张富贵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林砚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沉重。苏晓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林砚,都过去了,叔叔的冤案终于昭雪了。”
林砚点点头,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下来。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父亲在微笑着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
回到市局,林砚立刻组织警力,对张富贵的供述进行核实,调取了当年的财务记录,找到了他挪用公款的证据。同时,他们还找到了仓库管理员老王,老王证实,案发前张富贵确实去过仓库,而且行为诡异。
几天后,南州市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了1982年纺织厂仓库纵火案的侦破情况,为英烈林卫国正名。消息传开,市民们纷纷拍手称快,有人专程来到市局,向林砚表达敬意。
刑侦技术实验室落成那天,阳光明媚。林砚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刑侦技术实验室”几个鲜红的大字,心中感慨万千。苏晓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束鲜花:“林队,恭喜你,也恭喜叔叔。”
林砚接过鲜花,目光坚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所有刑侦人的努力,更是时代的进步。以后,我们会用更先进的技术,破解更多悬案,守护南州的平案。”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林砚拿起听筒,语气沉稳:“您好,南州市刑侦大队……好的,我们马上到!”
他挂掉电话,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对身边的队员们说道:“有新案子,出发!”
警车鸣着警笛,驶离市局,冲向新的战场。阳光洒在车身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正如林砚心中的正义之火,永不熄灭。他知道,守护正义的道路没有终点,他会带着父亲的遗愿,带着对刑侦事业的热爱,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成为新时代的刑侦标杆,守护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