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棠的手掌刚离开玻璃,指尖还在颤抖。她盯着那具培养舱里的少女,对方的眼睛已经闭上,但刚才那一瞬间的触碰,像是一根线突然被拉紧,扯得她脑中嗡鸣不止。
胎记又热了起来,比之前更烫,像是有火在皮肤下烧。
“我得再试一次。”她说。
陈默站在她身后半步,没有拦她。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只是把手伸进风衣内袋,握住了录音机的边缘,随时准备按下播放键。
林小棠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掌贴上舱体。这一次,她主动催动了胎记的力量。光芒从她的右腕蔓延到指尖,顺着玻璃渗入舱内。液体微微波动,少女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画面来了。
不是连续的影像,而是一块一块地拼凑:昏暗的灯光,金属台面,穿白大褂的人影弯腰操作,托盘上放着编号标签,S-01、S-03……一个婴儿在襁褓中哭,手腕上刻着和她胎记一样的纹路。
“这是……我妹妹?”她声音发抖。
记忆碎片继续闪现。走廊尽头,一扇门打开,周怀安抱着一个婴儿走进来。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动作却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他把孩子放进S-01舱,盖上透明罩,启动系统。
苏明远猛地抬头。
“是他。”他咬牙,“我看到了。”
秦月立刻调整摄像机,切换到神经感应模式。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同步林小棠看到的记忆流。众人透过直播屏,亲眼看见周怀安将婴儿放入培养舱的全过程。
“为什么是婴儿?”苏明远问,“这些孩子……到底是谁?”
没人回答。记忆还在继续。
新的画面浮现:一间密室,墙上挂满照片,每张都是不同年龄的女孩,脸型几乎一致。周怀安站在中间,手里拿着一份档案,封面上写着“双生延续计划”。
林小棠呼吸一滞。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少女都长得像她。她们不是复制人,也不是克隆体。她们是一个计划的产物——用某种方式,延续那些本该死去的生命。
胎记的热度越来越高,记忆碎片开始加速流动。她看到更多细节:手术台、注射器、意识剥离的过程、母亲临终前的低语……还有另一个婴儿,在同一天被送入另一间实验室。
“还有一个……”她喃喃,“还有一个是我。”
画面突然中断。一股强烈的反噬感冲上她的太阳穴,她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整个人向后倒去。
陈默一把扶住她。
“够了。”他说。
他迅速取出录音机,按下播放键。一段老旧的旋律响起,音质模糊,但节奏稳定。那是母亲留下的安魂曲磁带,记录于二十年前的一次仪式现场。
声音扩散开,空气中原本残留的蓝光开始减弱。胎记的光芒也渐渐平复,不再灼烧。
林小棠靠在他肩上喘息,眼睛仍盯着那些培养舱。
音乐持续了几秒,整个房间的气氛变了。所有的少女在同一刻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她们的身体泛起微弱的光点,像是夜风中的萤火,缓缓升腾。
苏明远后退半步,手按在枪柄上,却没有拔出来。
秦月死死盯着摄像机屏幕,手指悬在录制键上方,不敢松开。
光点越聚越多,在空中凝聚成一道虚影。一名女子抱着两个婴儿,站在实验室中央。她穿着素色长裙,面容温婉,嘴角带着笑。那是周怀安的妻子,在封印前的最后一刻。
她没有说话,但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段记忆里藏着的声音。
“让她们活下去。”
林小棠的眼泪落下来。
她终于懂了。这些人不是实验品,也不是替代者。她们是延续,是执念,是那些没能活下来的孩子们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证明。
“她们不是复制品。”她低声说,“她们是姐妹。”
陈默关掉录音机。音乐戛然而止。
房间里只剩下星光缓缓消散的声音。培养舱的指示灯全部熄灭,液体恢复静止,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可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苏明远低头看着自己警服上的编号。2037。这个数字曾经代表他的入职年份,现在却像是一种烙印。他想起骨灰盒里的警徽,想起那张婴儿时期的照片。他和这些孩子之间,是不是也有同样的联系?
秦月没说话。她把摄像机对准空中残留的光影,直到最后一粒星点消失。评论区终于跳出几行可读文字:“她们是计划的一部分。”“双生计划没有结束。”“下一个是谁?”
林小棠慢慢站直身体。她的右手垂在身侧,胎记的颜色变淡了,像是褪去了一层旧壳。她走到主控舱前,伸手抚过玻璃表面。
“我妹妹没能活下来。”她说,“但她一直在这里等我。”
陈默看着她,没说话。
他知道她不再害怕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已经被理解取代。
秦月收起设备,但镜头依然对着天花板。她总觉得那里还留着什么,只是肉眼看不清。
苏明远解开枪套扣环,把它重新锁好。他走到林小棠身边,看着那具S-01舱。
“如果这些孩子是为了延续生命……”他顿了顿,“那我们呢?我们是怎么来的?”
林小棠转头看他。
“你有没有想过,”她说,“你警服上的编号,可能不只是个数字?”
苏明远愣住。
陈默抬手摸了摸左眼的单片眼镜。镜片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接收到某种频率。
他忽然意识到,这场调查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关于灵异事件。它关乎出生,关乎身份,关乎一个人如何定义自己是否真正“存在”。
林小棠的手指还在玻璃上滑动。她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回应,来自舱体内部。不是电流,也不是温度变化,而是一种熟悉的波动,像是心跳的回声。
她猛地停住。
“等等。”她说。
所有人看向她。
她贴在玻璃上的指尖微微发麻,胎记虽已冷却,但某种感应仍在。她闭上眼,集中精神,试图捕捉那股信号。
几秒后,她睁开眼,脸色变了。
“她们没走完。”她说。
陈默问:“什么意思?”
“刚才化作星光的,只有十七具舱体。”她指向房间另一侧,“还有三具,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