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从两侧墙缝喷出，照亮了前方的圆形空间。苏明远的手还撑在地面上，刚才那一滑让他差点触发整片符咒阵列。他迅速收回手，站起身，呼吸略显急促。
陈默站在最前，银镜贴在身侧，目光扫过前方。走廊尽头没有门，只有一圈石砌的高台，中央悬着一颗铜球，表面刻满密文，缓慢旋转。那嗡鸣声就是从它发出的，像是某种低频电流在空气中震荡。
“录音机。”陈默低声说。
秦月立刻打开设备，刚按下录制键，屏幕突然一闪，整个画面变成血红。她猛地一怔，手指僵住。
“怎么了？”林小棠问。
“画面……全是红的。”秦月盯着镜头，“但刚才明明还好。”
她调出回放，录像里铜球内部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脸，挤在一起，嘴巴开合，却没有声音。那些脸像是被压进金属里，一层叠着一层。
林小棠右手掌心又开始发热。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按在胸口，试图压住那股灼烧感。
陈默把录音机调到记录模式，关闭外放。仪器指针轻微摆动，他根据波动频率估算着铜球的共振区间。几秒后，他低声说：“不是攻击性装置，是信息中转。”
“什么意思？”秦月问。
“它在传递什么。”陈默走向祭坛边缘，银镜抬起，照向铜球底部。镜面反射出一段暗纹，排列方式和档案残页上的编码相似。
林小棠缓步靠近，胎记热度不断上升。她闭上眼，指尖轻触石台表面。一股信息流冲进脑海——七个人站在不同位置，每人面前一块显示屏，同时按下按钮。画面一闪而过。
她睁开眼：“这不是封印，是连接点。这些脸……都是实验体的意识残留。”
苏明远站在祭坛另一侧，目光落在边缘一圈凹槽上。那些凹槽呈环形分布，每个都刻着名字。他的视线停住。
其中一个凹槽里，刻着“苏明远”三个字。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那个名字。凹槽深处渗出一点暗红色液体，顺着石缝蔓延，在地面形成细密纹路。那些纹路逐渐亮起，围成一个封闭的圈。
“别碰！”陈默抬头。
但已经晚了。整个祭坛开始震动，铜球旋转加快，嗡鸣声陡然增强。秦月的摄像机发出刺耳杂音，屏幕上的红光更加浓烈。
“关掉设备！”陈默喊。
秦月慌忙切断电源。可屏幕依旧亮着，红光透过外壳缝隙透出来，像有东西在里面燃烧。
林小棠靠在石台上，额头冒汗。她能感觉到胎记在跳动，和铜球的频率产生了共鸣。她咬牙撑住，伸手指向铜球下方：“台阶……在那里。”
众人顺她所指看去。铜球底部投下的阴影里，隐约露出一段向下的石阶入口，被一道半塌的石拱遮住大半。
陈默取出母亲留下的银镜，对准铜球正面。镜面反射的光束打在铜球表面，经文微微发亮。就在那一瞬，所有嵌在铜球里的人脸突然睁眼。
然后，齐齐转头，看向他们。
空气仿佛凝固。四人同时感到胸口一闷，像是被什么压住呼吸。苏明远后退半步，手摸到枪柄，却没有拔。
“它们看见我们了。”秦月声音发抖。
林小棠强撑着站直身体，右手贴向祭坛边缘。这一次，她主动迎向那股冲击。脑海中再次闪现画面：一群穿病号服的人被引导进入一面镜子，他们的身体逐渐透明，意识被抽离，送入铜球。
画面结束，她喘了口气：“这不是祭祀台，是中转站。意识从这里被传送到更深处。”
“所以这名字不是用来献祭的。”陈默看着苏明远的方向，“是唤醒者的位置标记。”
“唤醒什么？”秦月问。
“系统需要匹配的记忆或血脉才能启动下一步。”陈默回想残页内容，“二十年前的实验，参与者都有编号。你父亲的名字也在名单里。”
苏明远没说话。他盯着那个凹槽，指尖轻轻擦过自己的名字。血迹已经干涸，但那道纹路仍在发光。
“我父亲当年负责监管这个项目。”他终于开口，“但他从未提过细节。直到他死前最后一晚，一直在写一份报告，后来被警局封存了。”
林小棠忽然抬手：“等等。”
她闭上眼，胎记剧烈跳动。新的画面涌入——一间昏暗房间，墙上挂满镜子。一个女人站在中央，手里拿着一块火漆印，正准备按下某个机关。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犹豫。
画面中断。
“有人在等。”林小棠睁开眼，“不是死者，是还在操作的人。”
“周怀安。”陈默立刻反应过来。
秦月的摄像机突然自动重启，屏幕仍是红色，但这次出现了文字，一行行往上滚动：
【同步率达标】
【记忆上传完成】
【等待唤醒者确认】
“它在等苏明远。”林小棠说，“只有他能继续。”
苏明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颈侧的纹路已经蔓延到下巴，皮肤下隐隐有流动感。他知道这是契约的一部分，也是父亲留下的痕迹。
“如果我不做呢？”他问。
“那就卡在这里。”陈默看着铜球，“系统不会关闭，也不会前进。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一层。”
“或者被清除。”林小棠补充。
沉默几秒后，苏明远抬起手，再次割破指尖。鲜血滴向凹槽。
血液接触瞬间，凹槽吸收得极快。地面纹路全面亮起，形成完整闭环。铜球停止旋转，缓缓下降，露出下方完整的阶梯入口。石阶向下延伸，看不见尽头。
秦月重新背上设备，虽然屏幕还是红的，但她没再尝试关机。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无法切断。
林小棠走在最后，右手始终贴在口袋上。胎记的热度没有减退，反而随着台阶深入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妹妹的存在就在下面。
陈默走在最前，银镜握在左手，录音机贴在耳边。仪器显示能量场稳定，但他不敢放松。每一步落下，都能听到轻微的回响，像是从地底传来。
走到第三级台阶时，林小棠忽然停下。
“怎么了？”陈默回头。
“灯。”她说。
众人抬头。祭坛上方原本没有光源，可此刻，铜球残余的微光映照出墙壁上的刻痕。那些刻痕组成了一幅图——七面裂痕镜子围成一圈，中间站着一个人影，双手举向天空。
而在那人影脚下，画着一条通往地底的阶梯。
和他们现在走的，一模一样。
陈默低头看向脚下的台阶。石板接缝处，嵌着极细的铜丝，和治疗室地面的结构一致。
“这不是新路。”他说，“是旧系统的延伸。”
“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在他们设计的路径上走。”秦月低声说。
没有人回应。
脚步继续下行。空气变得更冷，呼吸带出白气。录音机滴滴作响，记录着稳定的频率波动。
走到第七级台阶时，林小棠突然伸手拉住陈默的衣袖。
他停下。
“下面有镜子。”她说，“很多面。”
陈默点头，握紧银镜。
队伍继续前进，步伐放得更慢。石阶两侧的墙壁开始出现裂缝，像是被什么力量撑开过。裂缝深处，隐约可见反光的表面。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祭坛上方，铜球缓缓回升，重新悬浮于中央。经文再次亮起，嗡鸣声持续扩散。
而那行滚动的文字，已更新为：
【唤醒者已确认】
【路径开启】
【执行最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