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周佳威抱着芙兰从空中落地,脚踩在湿滑的岩台上,膝盖一沉。
他咬牙撑住,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平。
“别睡。”他低声说,“你答应过要回来教我双皮奶的。”
芙兰没回应,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微弱。
她身上那层圣光还在闪,但已经断断续续,像是快没电的灯泡。
周佳威脱下外套盖住她,手指擦过她的脸颊——还是热的,没失温。
他松了口气,抬头看向眼前这条河。
紫黑色的水流翻滚着,冒着腐蚀性的蒸汽,岸边草木全枯了,地面焦黑一片,像被泼了强酸。
风一吹,毒气就往下游飘。
那边难民营的帐篷里,有孩子在咳嗽,一声比一声急。
他眯起眼,风系感知立刻铺开,顺着河流往上探。
源头已经被污染到底,整条河就是个移动毒池。
净化?不可能了。
等他一点点清,下游早就死一片。
唯一的办法——
“只能搬家了。”
他闭眼,掌心泛起银光,空间魔力缓缓运转。
冷却时间还没到,强行用会反噬,但他没得选。
“朵朵!”他在心里喊。
【爹爹!能量波动超标啦!】
小丫头的声音直接炸进脑子,带着点慌。
“我知道,帮我盯着芙兰的生命体征,出问题立刻叫人。”
【……好!但你要快啊!】
通讯断了。
周佳威睁开眼,双手猛地按地。
“空间·移山填渊!”
大地轰的一声震颤,百米外那座休眠火山口瞬间裂开,岩壁向两侧退让,内部清空成一个巨大熔腔。
与此同时,整条毒河在空间扭曲中腾空而起,像一条被拎起来的黑蛇,疯狂扭动。
“给我——进去!”
他低吼,手臂青筋暴起,空间阵图在他脚下疯狂旋转,银光冲天。
毒河被硬生生拖拽数百米,砸进火山口的瞬间,高温直接引爆毒液。
轰——!
千丈火焰冲天而起,把乌云烧出一个大窟窿。
暴雨戛然而止,火光照亮整个北境。
岩台上的周佳威被热浪掀了个趔趄,衣角都焦了。
他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面喘气,喉咙里泛起一股腥味。
“咳……”
一口血差点涌上来,他硬咽回去。
“没事。”他对自己说,“这才哪到哪。”
他回头去看芙兰。
她还躺着,外袍盖得好好的,颈边扣子也没松。
呼吸比刚才稳了些,圣光虽然弱,但没灭。
“毒清了。”他走过去坐下,伸手握住她的手,“你可以醒了。”
远处难民营的灯火晃了晃,然后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有人跑出来看天,指着火山方向大喊。
接着是欢呼声,还有人跪下了。
“神使!是神使来了!”
周佳威没理他们。
他只是靠着岩壁,一只手握着芙兰的手,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反噬开始了。
经脉像被小刀来回割,脑袋一阵阵胀痛。
他知道这感觉,上次用禁忌术还是为了救朵朵,那次躺了三天。
这次他不能躺。
他得守着她。
“你说你要当我的老师。”
他低头看着芙兰,声音很轻,“学费都没交齐,就想跑?”
她的睫毛动了一下。
周佳威一愣。
“芙兰?”
没反应。
他凑近点,发现她嘴唇干裂,额头有点烫。
“发烧了?”
他皱眉,“不对啊,圣职者体质不该这么脆弱……”
他想摸她额头,手伸到一半停住。
“算了,万一你醒来第一眼看我摸你脑门,又要说我轻薄。”
他收回手,却听见耳边一声极轻的哼笑。
“谁说……我是那么古板的人。”
周佳威猛地抬头。
芙兰睁开了眼。
蓝眸蒙着一层水雾,像是刚醒,但嘴角却弯了。
“你……不是昏迷了吗?”他问。
“是昏了。”她声音软,“但你抱我的时候,我就有点知觉了。就是……不想醒。”
“哦。”他点头,“装睡?”
“嗯。”她坦然承认,“我想多抱一会儿。”
周佳威笑了:“那你可赚大了,全程免费,还包暖男服务。”
她抬手,指尖蹭了蹭他脸上的灰烬。
“你受伤了。”
“没有。”
“嘴破了。”
他抬手一摸,果然有血。
“小伤。”他说,“比不过你豁出去净化毒河的狠劲。”
芙兰眼神暗了暗:“我没成功……中途魔力耗尽了。”
“所以才让我有机会出场。”他耸肩,“不然你以为我来干嘛?看风景?”
她想笑,却牵动了内伤,眉头一皱。
周佳威立刻扶她坐正:“别乱动。你透支得太厉害,再折腾真得躺半个月。”
“那你……守半个月?”她看着他,眼里带笑。
“守一年都行。”他说,“只要你管饭。”
她轻轻靠进他怀里,头搁在他肩膀上。
“我给你做双皮奶。”她说,“加红豆,加椰果,你喜欢的都加。”
“成交。”他搂紧她一点,“不过下次别玩命了。你要真回不来,我家朵朵非得组织全球通缉令抓你。”
“她……知道我们……”芙兰顿了顿。
“知道什么?”
“比如……你现在抱着我。”
“她知道。”周佳威笑,“而且已经在家庭保险区存了视频,标题叫《圣女沦陷实录》。”
芙兰噗嗤一笑,又咳了两声。
“你还笑。”他拍她背,“小心笑岔气。”
“值得笑。”她靠着他,声音越来越轻,“我第一次……觉得‘圣女’这个身份,没那么重了。”
周佳威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稳。
火光映在两人身上,影子投在岩壁上,连成一片。
远处火山还在冒烟,但毒气已经没了。
风吹过来,带着一点焦味,但更多的是雨后泥土的气息。
“你知道吗?”芙兰忽然说。
“嗯?”
“刚才我昏着的时候……梦见你在厨房教我打蛋。”
“梦得挺准。”
“你还说……‘这一步很关键,不能手抖’。”
“我说过。”他点头,“打蛋手抖,蛋糕就废。”
“可你刚才移山的时候……手没抖。”
周佳威一愣。
“你是夸我?”
“是夸你。”她闭上眼,“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个稳得住的人。”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已经又睡着了。
呼吸平稳,脸上有点红晕。
他轻轻把她放平,重新拉好外袍,手指碰到她颈边那枚扣子时顿了顿。
没动。
“下次再解,”他小声说,“得让我先学会双皮奶。”
他坐回她身边,望着远处难民营重新燃起的炊烟。
风卷着灰烬掠过他的脸。
他抬起手,看了看还在发麻的指尖。
“这活儿真不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