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正弯腰洗抹布，水龙头哗哗响着，泡沫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刚把案板擦干净，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老师……我来了。”
他回头，芙兰站在厨房门口，白袍整整齐齐，头发用一根细带扎好，手里抱着那个小本子，眼神亮得像早上刚醒的猫。
“哟，挺准时啊。”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昨天那块提拉米苏还吃得惯？”
“很好吃。”她认真点头，“我回去后……又画了一遍蛋糕结构图。”
周佳威一愣：“你还记笔记？”
“嗯。”她翻开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蛋液乳化时间”“奶油打发硬度分级”“温度与凝固速度关系表”，甚至还画了个小表格，“我想系统学习。”
朵朵从门后蹦出来，踩着小板凳扒上操作台：“芙兰姐姐！今天做冰淇淋吗？我要双倍草莓夹心！”
“先别闹。”周佳威把她拎下来，“今天教的是基础甜点组合——香草戚风配奶油雕花加冰淇淋球，叫‘三位一体幸福套餐’。”
“名字真长。”朵朵撇嘴。
“那你叫它‘爹爹最帅作品一号’也行。”他笑着揉她脑袋。
芙兰看着父女俩打闹，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她站到操作台前，卷起袖子，动作有点僵硬：“我……准备好了。”
“来，第一步，打蛋。”周佳威递给她一个碗和两个鸡蛋，“手腕要松，力气不能太大，像这样——”
他示范了一下，蛋壳轻磕边缘，蛋白滑进碗里，干净利落。
芙兰照做，结果用力过猛，“啪”一声蛋壳直接碎在碗里。
“哎呀！”她慌忙去捡，手指一滑，蛋白溅到袖口，留下一道白痕。
“没事。”周佳威蹲下帮她挽袖子，“我第一次做饭，把整个出租屋都熏哭了。”
“真的？”芙兰抬头看他。
“真的。”他笑，“煎个蛋能烧出黑烟报警，隔壁苏婉拿拖把砸我家门，说再不开窗她要窒息而亡。”
朵朵在旁边插嘴：“后来呢？”
“后来我就学会了用风系魔法抽油烟。”
他说完立马咳嗽两声，“咳咳，我是说……买了个大功率排气扇。”
芙兰没追问，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笨拙的手，小声说：“我平时用圣光都能精准切割魔核，怎么连个蛋都打不好……是不是我不适合学这些？”
“胡说。”周佳威把新鸡蛋放进她手里，“打蛋又不是施法，没人天生就会。你看——”
他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轻轻磕开蛋壳。
蛋白缓缓流入碗中，干净完整。
她手腕被他握着，指尖微微颤了一下，脸悄悄红了。
“就这样，放松。”他松开手，“再来一个？”
她点点头，这次稳了许多。
蛋液打好，接着是搅拌面糊。
芙兰手法还是生涩，但已经能慢慢顺时针搅动。
周佳威站在她身后，一只手虚扶在她肘边，随时准备纠正姿势。
“你靠太近了。”朵朵突然抬头，“影响我观察。”
“那你去外面看。”周佳威顺手把她抱起来放到台子另一边。
面糊入模，送进烤箱。
十分钟后，香气开始往外冒。
“接下来，重头戏。”周佳威拿出打好的奶油，“裱花。”
他递给芙兰一个裱花袋：“试试玫瑰纹？”
芙兰接过，挤了一下——奶油歪歪扭扭冒出来，立刻塌成一团。
“不行……控制不住力道。”她皱眉。
“正常。”周佳威接过来，“我来演示一次。”
他指尖微动，三股细小气流悄然升起，托住奶油前端。
然后轻轻一挤，奶油如丝带般旋转上升，在纸盘上一圈圈堆叠，花瓣层叠展开，最后收尖成蕊。
一朵立体奶油玫瑰，栩栩如生。
“哇！！”朵朵拍桌尖叫，“爹爹的风会画画！！”
芙兰睁大眼睛，盯着那朵花，呼吸都慢了半拍：“这……这不是普通的控力能做到的……你用了什么魔法？”
“哪有魔法。”周佳威迅速收手，掏出平板假装点了几下，“这是我新买的智能料理机，支持3d打印奶油艺术，App刚更新的功能。”
他把平板塞到她手里，屏幕上赫然是“AI智能甜品设计器V2.3”的界面。
“你看，选图案，调浓度，一键生成。”他一本正经，“我们水蓝星现在连路边摊都在用。”
芙兰盯着屏幕，又看看那朵花，满脸怀疑：“可刚才……明明没有机器启动的声音。”
“静音模式。”他眨眨眼，“环保节能型。”
朵朵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那……我能试试吗？”芙兰将信将疑。
“当然。”周佳威把裱花袋重新装满，“记住，手稳，心静，就像引导魔力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照着他的指导慢慢挤压。
这一次，奶油终于成型，虽然歪了点，但也算有了花瓣轮廓。
“成功了！”她惊喜抬头。
周佳威笑着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奖励一颗星星。”
她愣住，指尖无意识碰了碰被点过的地方，心跳快了一拍。
“下面最后一环。”周佳威从冰箱取出奶浆，“冰淇淋球。”
“可是寒气不够。”芙兰皱眉，“莉娅留的冰源只能维持低温，没法快速冷冻。”
“小事。”他把奶浆倒进半球模具，“我们水蓝星有种技术，叫‘时空压缩冷链’。”
话音落，他掌心微不可察地一闪，空间戒指内预存的极寒区瞬间激活。
零下六十度冷气灌入模具，三秒后开盖——两颗圆润光滑、冒着淡淡白雾的香草冰淇淋球赫然成型。
“哇！！”朵朵扑上来，“完美球形！反光都能照出我的脸！”
芙兰伸手摸了摸球体表面，指尖传来刺骨寒意：“这冻结速度……比月霜菇结晶还快，质地却更均匀……你们真的只用‘机器’做到的？”
“高科技嘛。”周佳威耸肩，“以后给你看量子速冻原理图解。”
他把冰淇淋球放在蛋糕两侧，中间摆上奶油玫瑰，最后撒一层可可粉。
成品端上桌，金黄蛋糕、洁白奶油、晶莹冰球，层次分明，香气四溢。
芙兰盯着看了好久，迟迟没动勺。
“怎么了？”周佳威问。
“这样的食物……”她低声说，“不该被吃掉。应该供在神殿，让人瞻仰。”
“那多浪费。”他拿起勺子，直接挖了一大口塞进她嘴里。
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僵住。
奶油在舌尖融化，冰凉与甜香交织，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无数战火中的信徒接过一块温热面包时眼里的光。
她捂住嘴，眼眶忽然发热。
“怎么样？”他笑。
她用力点头，声音有点抖：“这味道……光明神的餐桌……也不过如此。”
“那还不赶紧吃？”他把自己的那份推过去，“再不吃化了。”
她低头小口品尝，每一勺都像在仪式。
吃到一半，忽然抬头：“明天……还能来吗？”
“你想天天来都行。”他擦着操作台，“不过每节课都要抱一下，这是学费。”
她脸一红，低头搅着勺子：“……好。”
“我也要！”朵朵跳起来，“我要双倍抱抱！”
“你滚蛋。”周佳威把她扛起来，“作业写完了吗就想着抱抱？”
“我记录爹爹战绩就是作业！”她搂着他脖子不撒手。
芙兰看着他们，忍不住笑出声。
她起身收拾笔记本，指尖不经意蹭到唇角残留的奶油，又悄悄闻了闻。
“老师。”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谢谢你……教我做‘人间的味道’。”
“不客气。”他靠在水池边，“下次教你做红丝绒，据说吃了会让人恋爱。”
她脚步顿了一下，耳尖微红，没说话，转身走了。
周佳威看着她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才收回目光。
“爹爹今日战绩+3。”朵朵趴桌上舔盘子，含糊嘟囔，“成功让圣女怀疑人生。”
他摇摇头，继续刷锅。
水龙头还在流水，泡沫一点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