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将手机里的视频通过投屏功能,放大显示在酒店的电视机上。
画面清晰,角度也正好记录下了关键动作。
视频不长,总共才二十六秒,很快就播放完了。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
“看到了吗?”秦渊指着定格的画面,“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入口的东西,只要是离过手的,就不要再碰’。记住这个画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智慧,也是保护自己的第一道防线。”
林妙妙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秦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秦老师,你...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救她呢?”
邓小琪也看向秦渊,眼神里同样有疑惑。
秦渊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转过身,面对着两个女孩,神情变得格外认真。
“这就是我要给你们上的第二课,”他缓缓开口,“关于‘见义勇为’的边界和前提。”
“首先,我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是陌生人,还是情侣、朋友?那个女人是不是自愿的,或者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们不了解的约定?其次,那颗白色的小药丸到底是什么?它有可能只是一颗普通的维c糖、泡腾片,或者别的什么合法东西。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贸然冲上去指责,很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冲突,甚至让自己陷入尴尬或危险之中。”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语气加重:“而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你们还在我身边。”
林妙妙和邓小琪一怔。
“我们...?”
“对,你们。”秦渊点点头,“我带你们出来,首要责任是保证你们的安全。把情况往最坏的方面想:如果那个男人有同伙在旁边,如果我冒然上前干预,不仅可能救不了人,反而会把你们也卷入不可预知的危险之中。我不能拿你们的安全去冒险。”
“可是...”林妙妙还想说什么。
“再说,我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秦渊打断她,继续解释道,“我把视频给了那位服务生。能开得起那种规模酒吧的老板,在本地通常都有一定的实力和人脉。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意和口碑,多半不会允许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在自己的场子里发生。那个下药的男人,很可能会被酒吧的安保人员制止、警告,甚至移交警方。如果酒吧方面不作为,或者本身就是蛇鼠一窝...”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做事要三思而后行。看到不平事,有正义感是好的,但热血上涌之前,先冷静分析情况。评估风险,衡量自己的能力,思考最有效、最安全的方式。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保全自己,永远是第一位的。只有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才有可能去帮助别人,或者寻求更有效的帮助途径。明白吗?”
他看向林妙妙,又看向邓小琪:“这不是冷漠,而是理智。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人,很难真正保护别人。这份‘理智’,或许比一时的‘勇敢’更难,但也更重要。”
两个女孩陷入了沉思。
秦渊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们心里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林妙妙慢慢点了点头,虽然脸上还有些纠结,但眼神里多了些明悟。
邓小琪也轻声说:“我明白了,秦老师。要先保护好自己。”
“嗯,”秦渊神色缓和下来,“记住今晚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
... ...
翌日。
一夜平静,并没有发生大大们想看的三万字。
只能说,果然不愧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吗?
林妙妙、邓小琪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三人再次来到剧组。
不过今天的目的不同,不是来参观,而是来“体验生活”的。
秦渊找到了李副导演:“李导,麻烦给这两个小丫头安排点活儿,不用太复杂,就是打打下手、跑跑腿,让她们感受一下剧组是怎么运转的。”
李副导演自然是满口答应。
很快,林妙妙和邓小琪就领到了任务——帮忙整理散乱的道具标签或者根据场务的指示,把一些小件器材搬到指定位置。
两个女孩一点也没有娇气,抱着极大的热情投入了“工作”。
林妙妙像只精力充沛的小麻雀,抱着道具穿梭在布景之间,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核对标签。
邓小琪心细,在旁边为她
她们满剧组地跑,虽然做的都是些琐碎小事,却格外认真。
秦渊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偶尔跟莫导演聊几句拍摄进度。
他的目光时不时追随着那两道忙碌又欢快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魔都,佳美烟花公司。
经理办公室内,顾佳隔着玻璃墙,目光沉沉地看着外面公共办公区。
两位从创业初期就跟着他们、掌握着核心技术的员工,正在沉默地收拾自己的个人物品。
许幻山不仅没有尝试挽留,反而因为“理念”不合与他们大吵了一架。
此刻,他正背对着办公室门,站在窗前,肩膀绷得很紧,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压抑的怒火和某种固执的“正确感”。
固执、自大、要强。
单独一个词拿出来说,或许都不是绝对的缺点。
固执可以是对原则的坚持,自大可能源于某次成功的自信,要强更是驱动人向上的动力。
但当这三个词在许幻山身上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贬义词,变成一堵横亘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高墙。
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的烟花设计是“艺术”,容不得半点商业上的“敷衍”和“妥协”,哪怕妥协的对象是能让公司活下去的订单。
他自大地沉浸在曾经参与过奥运烟花设计的光环里,仿佛那顶桂冠足以让他睥睨一切市场规则和客户需求。
他要强地不肯在任何人面前——包括妻子,尤其是妻子——承认自己的决策失误和此刻的无力,宁愿用争吵和冷硬的态度来包裹那颗其实已经慌了神的心。
顾佳收回目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指责也挽不回离开的人。
她看着许幻山僵硬的背影,知道此刻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叮咚~叮咚叮咚。
直到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才将顾佳从沉重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沈杰。
许幻山多年的好友,两人毕业后一起从事烟花设计,后来又先后辞职创业,各自经营着自己的烟花公司。
顾佳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才接起电话:“喂,沈杰。”
“顾佳,是我。”沈杰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关切,“怎么着了?我今儿听几个一块儿踢球的朋友说起,老许公司里走了两个核心员工?”
顾佳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这才多久,就已经到了同行皆知的地步。
“是啊,是那两位老师傅。不过...现在公司的情况你也知道,人往高处走,也不能阻碍别人的发展。那家公司还抛来橄榄枝,说我们公司如果倒闭了,让幻山去他们那做首席编程。”
“那不是开玩笑的吗?这几年你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所以现在我们急需要找到一个稳定的客户,员工工资已经开始拖欠了,银行的贷款也烧不了多久。”
“所以我这才赶紧给你打这个电话。顾佳,你给我一个账户。我刚接了一个单子,钱不算多,大概六七十万吧,你们先拿去应应急,把工资发了,把最急的窟窿堵上。不够的话,我再想想办法。你跟老许说,千万坚持住,咬牙撑过去,挺过去就好了!”
顾佳鼻子一酸,强忍着眼眶的热意。
在这个墙倒众人推、甚至有人等着看笑话挖墙角的时候,沈杰这通电话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谢了,沈杰。”她声音有些发哽。
沈杰察觉到顾佳的情绪不太对,便不再多说:“那就这样,你先忙。记得把账户发给我,我尽快安排。挂了。”
“好,再见。”
电话挂断,忙音响起。
顾佳握着手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调整好情绪才到许幻山身边轻声道:“沈杰说,他那边有笔利润款可以打过来,他想帮帮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