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话音未落,
天边已现出密密麻麻的仙门联军。
旌旗招展,剑光如林,
当先一人竟是重生归来的江澄!
他手持紫电,目眦欲裂:
“魏无羡!你竟真成了这般怪物!”
魏无羡幽暗的眸子毫无波澜,
只缓缓抬起手:
“江澄,你也想……”
“试试被吹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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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那带着跃跃欲试的轻语尚未消散,远方的天际线便已被彻底点燃!
并非之前的零星数道剑光,而是铺天盖地、如同蝗虫过境般的密集光点!成千上万道各色剑光、法器光华汇聚成一片璀璨而肃杀的光潮,撕裂云层,朝着乱葬岗压迫而来!旌旗在遁光中猎猎作响,依稀可见“兰陵金氏”、“清河聂氏”、“秣陵苏氏”等各大世家的徽记,俨然是一支规模浩大的仙门联军!
联军前方,一道尤为刺目的紫色电光一马当先,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瞬息间便已逼近乱葬岗边缘!电光收敛,露出一道身着紫衣、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如冰封的身影。他手中紧握的紫电长鞭噼啪作响,狂暴的雷蛇缠绕鞭身,映照着他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充满了滔天恨意与某种更深沉痛楚的眸子。
正是江澄!
他死死盯着怨气中心那道玄衣墨发、气息已然迥异的身影,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嘶哑变形,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的咆哮:
“魏无羡!你……你竟真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感受到魏无羡身上那股与整个乱葬岗融为一体、深不可测又令人灵魂战栗的魔威,这与他记忆中那个虽然修炼鬼道却依旧有着活人气息的师兄截然不同!眼前的存在,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天灾,行走的法则!
面对江澄这饱含血泪的质问,以及后方那越来越近、杀气腾腾的仙门联军,魏无羡那双幽暗星河般的眸子里,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没有愧疚,没有解释,没有重逢的复杂。
只有一片俯瞰蝼蚁般的、纯粹的漠然。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萦绕着淡淡黑气、如玉般完美的手,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只是要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
指尖对准了疾驰而来的江澄,以及他身后那黑压压的联军。
魏无羡开口,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心底发寒,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压过了万千剑鸣与风啸:
“江澄,”
他顿了顿,幽暗的眸子似乎微微转动,落在了江澄那因极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上。
“你也想……”
“试试被吹散的滋味?”
如同在询问“你是否要喝茶”一般随意。
“吹散”二字出口的瞬间,江澄瞳孔骤缩,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绝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猛地攫住了他!他身后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仙门联军,冲锋的势头也为之一滞,无数修士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显然,之前那几名金丹修士无声无息化作黑烟的一幕,已然通过某种渠道传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乱葬岗的阴风,以及万千匍匐怨魂因兴奋和恐惧发出的低沉呜咽。
江澄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握着紫电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他死死咬着牙,看着那个变得陌生而恐怖的“师兄”,看着他指尖那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平静,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暴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知道,魏无羡不是在开玩笑。刚才那几名修士的下场就是明证。这轻飘飘的“吹散”,蕴含着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法则力量!
仙门联军之中,开始出现骚动。一些修为较低、心志不坚的弟子,已然面露惧色,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魏无羡依旧维持着抬手的姿势,幽暗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江澄,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又似乎……只是在等待一个可以“清扫”的信号。
他周身流转的暗金魔纹光芒微闪,脚下整片乱葬岗的怨气随之发出低沉的共鸣,仿佛亿万怨魂正在磨砺爪牙,只待君王一声令下。
蓝忘机拄着笔尘,站在魏无羡身后不远处,看着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局面,看着江澄那痛苦而倔强的身影,浅色的眸子里一片沉寂。
他无力阻止,也无法插手。
这已是……法则层面的对峙。
江澄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是怒斥?是质问?还是……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他手中的紫电,雷光暴涨,却带着一种悲鸣般的颤音。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达到顶点,魏无羡指尖似乎有微不可察的黑色气流开始凝聚的刹那——
“魏婴。”
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在魏无羡身后响起。
是蓝忘机。
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魏无羡指尖那即将成型的黑色气流微微一顿。
他缓缓转过头,幽暗的眸子看向那个气息奄奄、却依旧固执地看着他的白衣仙君。
眸中的星河,似乎流转得慢了一些。
他歪了歪头,仿佛在思考。
然后,在江澄和所有仙门修士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魏无羡那抬起的手,竟缓缓放了下来。
周遭那沸腾欲噬人的怨气,也随之平息了些许。
他不再看江澄,而是转身,走向蓝忘机。
“没意思。”他撇了撇嘴,如同任性的孩子失去了感兴趣的玩具,“他们太吵了。”
他走到蓝忘机身边,很是自然地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精纯温和的怨气悄然渡了过去,勉强维系住他即将崩溃的生机。
“二哥哥,我们换个清静点的地方。”
他说着,搀着蓝忘机,转身便欲离开,竟是将那漫天仙门联军视若无物。
江澄僵在半空,看着那两道即将消失在浓郁怨气中的身影,握着紫电的手,无力地垂落。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魏无羡,已非他们所能企及,所能评判。
他成了这世间,一个活着的、行走的……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