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赵执事的情报后,王林并未完全采信。他一边暗中分出一缕微弱的神念,遥遥监视那赵执事,确认其确实如同惊弓之鸟,回到私宅后闭门不出,且未有任何向水府告密的迹象;另一边,则通过林枫的秘密渠道,从侧面多方打探、验证这条所谓的“黑市传送线”的真实性与可靠性。
反馈回来的信息零碎而惊悚,却大致印证了赵执事所言非虚。这条线确实存在于黑暗的传说中,被称为“黑船”。但它的名声极坏,成功者寥寥无几,且都讳莫如深。更多的是人财两空的神秘失踪,甚至有几个血淋淋的例子,是买家交了巨额灵石后,在交易现场被水府巡查使“恰好”当场抓获,下场凄惨无比,用以警示他人。主持此事的核心人物,正是行宫内某位实权元婴修士的一位远亲,姓钱,仗着背景勾结外部势力,行事胆大妄为,心黑手辣。
风险极大,成功率极低,这几乎是一条绝路。但确是王林目前已知的、唯一可能接近目标的一条路。
王林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让林枫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中间人,向那条线表达了“有意搭乘黑船”的意愿,并按照对方立下的规矩,先支付了一笔数额不菲、足以让金丹修士动心的定金,展现“诚意”和雄厚的财力。
三日后,子时将近。
碧波城东区,一片早已废弃多年的码头仓库区。这里远离城市的繁华与灯火,黑暗浓得化不开,只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腐朽的木桩和石岸,发出空洞而阴森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木头腐烂的霉味和铁锈的沉闷气息,令人作呕。
王林变幻成一个面色蜡黄、眼带血丝、修为勉强维持在金丹初期的中年商人模样,穿着材质普通、甚至有些磨损的灰色法袍,准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约定的三号废弃仓库外。他手中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灵力内蕴的储物袋,里面装着相当于一个小型宗门数年收入的“船资”——大量高阶灵石和几件市面上罕见的珍稀材料。
“根视”无声无息地扫过周围。仓库内并非空无一人,而是埋伏着五名修士,三名筑基后期,两名金丹初期,气息隐匿得不错,但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戾气和杀气,如同潜伏的毒蛇。远处几个残破的吊塔和仓库屋顶的制高点,还有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应该是负责望风的。仓库地面之下,还粗糙地布置了一个简陋的隐匿阵法和一个明显是一次性的、极不稳定的短距离随机传送阵,能量波动杂乱——这显然是准备拿到钱后立刻启动阵法跑路,或者…更可能的是,启动陷阱阵法灭口!
典型的黑吃黑配置,毫无诚信可言。
王林心中冷笑,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贪婪、紧张和急于离开的期待,他按照约定的暗号节奏,不轻不重地敲击了仓库生锈的铁门。
铁门吱呀一声,令人牙酸地打开一条窄缝,一个筑基后期的汉子探出半张脸,眼神凶狠而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令牌?”
王林默不作声,递上那枚粗糙的、支付定金后得到的玉牌信物。
汉子接过,就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弱光线仔细查验了一番,又上下扫了王林几眼,这才侧身让他进去。仓库内部空间很大,堆满了破烂的集装箱和废弃的渔网,灰尘遍布,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被清理出来,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光线摇曳,将人影拉得扭曲怪异。
正中间,一个金丹初期的瘦高个修士,三角眼,鹰钩鼻,正是那条线的负责人,钱执事。他眯着眼睛,如同打量待宰的羔羊,神识毫不客气地扫过王林,重点在他那“金丹初期”的修为和手中鼓鼓囊囊的储物袋上停留了片刻,脸上顿时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笑容。
“钱,带来了?”钱执事声音尖细,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问意味。
王林将储物袋递了过去,动作似乎有些迟疑和不舍。钱执事一把夺过,神识迫不及待地探入一扫,脸上贪婪的笑容更盛,几乎要溢出来:“很好!算你识相!是个爽快人!跟我来,传送阵就在那边角落,能量有限,只能维持十息时间,过去后就是星枢界外海的‘碎星礁’区域,到了那边,就自求多福吧!”他随手一指仓库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地面上刻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符文歪歪扭扭、散发着微弱且不稳定空间波动的阵法。
王林却没有依言走向那个角落阵法,而是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质问:“阁下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当初约定的,是安全抵达星枢界水府辖下的正规港口‘碧波港’。这随机传送到外海碎星礁,与直接谋杀有何区别?谁人不知那里空间裂缝密布,凶兽横行,金丹修士进去也是十死无生!”
钱执事脸色瞬间一变,眼中的贪婪化为厉色和凶光,他身后的四名修士也立刻围了上来,气息阴冷地锁定了王林,形成了合围之势。“哼!能送你过去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规矩变了!就这个价,就这个地!爱上不上!、”他恶狠狠地吼道,图穷匕见,根本就没打算履行任何约定。那个角落的阵法,另一端根本就是绝地,或者干脆就是个触发式的陷阱杀阵!
王林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一切感到无比失望,喃喃道:“果然……传言不虚,黑船,终究是黑船,毫无信义可言。”
话音未落,他眼中一抹深邃的紫芒骤然一闪!
恐怖无比的元婴期威压,如同亿万顷海水瞬间倾泻,又如同无形却实质的太古山岳,轰然降临在这小小的、昏暗的仓库之中!空气瞬间凝固,那盏昏暗的油灯火焰直接被压灭!
那五名围上来的修士,包括那金丹初期的钱执事,连一丝惨叫都未能发出,就如同被看不见的巨灵神掌狠狠拍在了地上!咔嚓的骨裂声令人牙酸,筑基修士当场昏死,金丹修士的金丹发出哀鸣,光芒黯淡,经脉寸断,瞬间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鲜血从口鼻耳中渗出!远处制高点的窥视者更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隔空击中,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栽落下来,气息萎靡,生死不知。
钱执事被这股他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死死压在地上,脸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七窍流血,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荒谬和难以置信,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个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的“肥羊”,声音破碎不堪:“元…元婴……老祖……前辈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冒犯天威!饶命!!!”
王林恢复了本来平淡的容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冰冷的靴底踩在他试图凝聚微薄灵力的丹田之上,微微用力,便让他惨嚎起来:“现在,能好好谈谈什么是真正的‘规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