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盘中餐
玄黄大世界,从来不是修行圣地,而是被星海大能圈禁的“上古药园”。
飞升台也并非超脱希望,而是精心伪装的收割工具。
万古以来,无数惊才绝艳的修士,最终都化作了“祂”餐桌上的道果。
沈渊梳理完残酷真相,怒极反笑:“原来我们皆是笼中鸟,盘中餐。”
“但今天,这只鸟要啄破牢笼!这盘餐要掀了桌子!”
他凝聚全部神魂,如一根尖针,刺向飞升台唯一的弱点——
沈渊的意识在《葬世录》的浩瀚信息中沉浮,如同一个孤独的潜水者,在深不见底的历史黑暗中摸索。初代葬世者的记忆碎片、天命天尊被搜魂得来的信息、以及《葬世录》本身记载的隐秘,相互碰撞、交织、印证。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以强大的神念为引,主动梳理、推演,将那些散落的、模糊的片段,强行拼接成一幅完整的图景。
一段被精心掩盖、血腥残酷的万古真相,如同浸透了血污的沉重画卷,在他识海中缓缓铺开,每一个细节都令人窒息。
时间锚点:上古末期,甚至更为久远的年代。
那时的玄黄大世界,天道圆融,法则健全。日月星辰循自然轨迹运转,灵气潮汐有起有落。宗门林立,皇朝更迭,有正邪之争,有道统之辩,一切纷扰皆在天地轮回的秩序之内。修士吐纳天地精华,感悟大道法则,纵然万中无一,但总有一线真实的超脱之机。飞升,虽渺茫,却并非虚妄,那是无数天才修士毕生追求的、触摸更高道途的真实阶梯。
这片生机勃勃的繁荣,如同黑暗森林中一盏过于明亮的灯火,终于引来了星海深处无法言说的存在的注视。
那是一位,或者说一群,其存在形式已然超越普通世界理解范畴的“大能”。祂们的本体或许居于高维时空,或许漫步于诸天缝隙,其生命形态和目的,对玄黄界而言近乎神话。为了维持自身近乎永恒的存在,或是攀登那不可知的更高层次,祂们需要持续不断地汲取最精纯的“养料”——世界本源,以及智慧生命在突破极限、升华生命层次时凝结出的精华,即“道果”。
直接吞噬一个世界,粗暴且效率低下,更易引来宇宙平衡法则的反噬。于是,一种更为“精巧”、更为“高效”的模式应运而生——培育“药园”。玄黄大世界,因其底蕴深厚、潜力巨大,又非那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宇宙核心枢纽世界,不幸被选中,成为了这残酷实验的目标。
第一步,名为“圈地”。
祂们以无法想象的伟力,或许动用了类似“窃天镜”这等混沌至宝(很可能是仿制品或碎片),强行扭曲、覆盖了玄黄界外围的宇宙胎膜与时空结构,布下无形的壁垒。如同一个技艺高超的园丁,用透明的玻璃罩子,将一株长势喜人的植物从广袤森林中单独隔离出来,使其与原有的生态网络割裂。自此,玄黄界看似依旧在宇宙中运行,实则已沦为一座孤岛,一座被圈禁的私人苗圃。
第二步,是为“改造”与“驯化”。
祂们并未直接摧毁玄黄界的天道,那会令世界迅速衰败,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种植”理念。相反,祂们以无上手段“污染”并“驯化”了天道。让此界的天道核心法则被扭曲,潜移默化地认为,孕育出强大的修士,并引导他们在达到某个巅峰(即飞升临界点)时被“收割”,是其存在的“意义”和“职责”的一部分。这如同对果树进行嫁接改造,使其结出的果实更符合“园主”的口味,却忘了自己本应孕育自由生长的野果。
第三步,即是“播种”与“施肥”。
祂们非但没有扼杀此界的修行文明,反而在某种程度上“鼓励”其发展。因为越是强大的修士,其生命升华时凝聚的“道果”便越醇厚。那些遍布世界、引人争夺的上古“遗迹”、神秘“传承”,其中有多少是真正的古修遗留?又有多少,是“祂们”故意投放的“优质肥料”和“生长激素”?这些“遗产”巧妙地引导着玄黄界的修行体系,向着更容易被识别、更容易“成熟”、也更方便“收割”的方向偏斜。众生在争渡,却不知脚下的路,早已被预设了终点。
最后一步,也是最残酷的一步,便是“收割”。
而那被无数修士奉为终极希望的“飞升台”,正是最大、最关键的收割工具!
它被精心伪装成通往更高层次世界的门户,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飞升道韵,吸引着一代代此界最顶尖、气运最浓烈的天才修士前赴后继。当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战胜无数对手,满怀对道途新生的憧憬,踏上那神圣的飞升台阶时,等待他们的,并非仙光缭绕的新天地,而是早已激活的、冰冷无情的法则囚笼和分解仙阵!
他们的毕生修为、对大道的感悟、凝聚的生命本源、乃至所承载的此界气运……会在刹那间被抽干、提纯,最终凝结成一枚枚流光溢彩、蕴含着一位顶尖修士一生精华的“道果”。这些“果实”会通过飞升台内部构建的、连接向所谓“上界”(实为“天狱”,或许是“祂”的储藏室或加工点)的隐秘通道,被源源不断地输送走,成为那位星海大能者维持存在或提升实力的资粮。
至于像天命天尊这样的“窃天者”,不过是“药园”管理体系中一个意外产生、或故意纵容的“小监工”。他自以为瞒天过海,利用“归墟仪式”窃取世界本源,殊不知,他的一切行为,或许都未曾真正跳出“药园”的范畴。他的“窃取”,在“园主”眼中,可能就像果农默许一只聪明的虫子啃食少许叶片,甚至可能因为这种“刺激”,反而促进了某些“果实”的成熟。
万古岁月,悠悠而逝。
有多少风华绝代的天骄,有多少矢志不渝的求道者,他们的奋斗,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恩怨情仇,他们以为挣脱命运的努力……最终,都在踏上飞升台的那一瞬,化作了“祂”餐盘上一枚无声的果实,甚至连一丝悲鸣都无法传回故土。
这,就是血淋淋的、被埋葬的真相!
玄黄大世界,从来不是什么修行乐土,而是一个从世界根源就被奴役的、巨大的、残酷的养殖场!此界众生,从诞生之日起,其命运的底色就是被圈养!要么在庸碌中化为滋养“药田”的肥料,要么在“成熟”时被无情采摘!
所谓的“天命有缺”,不过是“园主”为了防止“药材”生长失控而设置的枷锁;所谓的“飞升断绝”的传言,或许只是某次“收割”后短暂的“休耕期”或“技术调整”!
“呵……呵呵……”沈渊的意识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极致的愤怒与铺天盖地的悲哀!那是对被蒙蔽、被献祭的万古先贤的悲恸!是对此界众生,包括他自己,那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命运的冲天之怒!
他彻底明白了。《葬世录》选择此世,初代葬世者留下传承与记忆,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恩怨,更是为了一场迟来了万古的……解放!要将这无数灵魂,从永恒的被奴役、被圈养的命运中,彻底解救出来!
这不再仅仅是他沈渊个人的复仇之路,更是一场为玄黄界亿万万生灵,争一个真正未来的圣战!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如最锋利的刀子,穿透了飞升台核心那复杂而神圣的阵法纹路,仿佛看到了那隐藏在“天狱”漩涡之后,冰冷、贪婪、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属于“园主”的视线。
“原来,我们皆是笼中鸟,盘中餐……”
沈渊低声自语,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沙哑,却带着斩断金铁的决绝。
“但今天,这只鸟,要啄破这牢笼!”
“这盘餐,要掀了这桌子!”
话音落下,他再没有丝毫犹豫。体内残存的神魂之力被毫无保留地压榨、点燃,如同最后的热血,疯狂涌入沉寂的《葬世录》。同时,依据初代记忆中最清晰的指引,他将全部神念高度凝聚,化为一根无形、无质、却蕴含着葬世决意的尖针,摒弃了一切杂念,朝着飞升台核心阵法与那“天狱”通道连接处,那个初代以巨大代价窥探到的、微不可查到几乎不存在的法则“排异点”,小心翼翼地、精准无比地——刺了下去!
成败,生死,玄黄界的未来,尽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