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箼的空灵蛊歌与万毒母皇法相,如同在污浊的泥潭中投入了一颗净水明珠,暂时涤荡了漫天蛊虫的凶性。那歌声空灵婉转,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带着一种古老而神圣的韵律,与她身后那尊若隐若现、散发着母性光辉与无上威严的万毒母皇法相共鸣。法相的光芒所及之处,狂暴的蛊虫如同被温柔的母手抚过,低阶蛊虫眼中的赤红凶光渐渐褪去,变得温顺而迷茫,如同朝圣般环绕着阿箼娇小的身影飞舞,形成了一圈圈色彩斑斓、却又诡异和谐的虫旋。即便是那些凶威滔天的高阶蛊王,攻势也骤然减缓,它们在本能的驱使和法相的压制之间剧烈挣扎,发出焦躁不安的嘶鸣,利爪在空中徒劳地划动,却难以再向前扑杀。
联军压力大减,原本苦苦支撑的防线终于得到一丝喘息之机。众人看向场中那道看似柔弱、却在此刻撑起一片安宁的身影,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与由衷的感激。他们知道,这短暂的宁静,是以那个少女巨大的消耗为代价换来的。
果然,阿箼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如纸,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她紧咬着已然失去血色的下唇,纤瘦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唯有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动摇的坚定。维持这等规模的沟通与安抚,对她尚未完全成长起来的神魂和心力而言,是近乎透支的负担。
这瞬间的逆转与僵持,正是沈渊等待的最佳时机!战场的气机牵一发而动全身,蛊娘子因控蛊之术被强行干扰而出现的刹那慌乱,在他感知中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般清晰。
“保护好阿箼!”沈渊对身旁的苏小婉和狄青低喝一声,声音沉稳不容置疑。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如一道撕裂夜空的闪电,又似离弦之箭,精准地穿透了因蛊虫失控而变得稀疏的虫潮,直扑远处那脸上首次露出惊惶之色的蛊娘子!他所过之处,气流被强行排开,发出低沉的呼啸。
“拦住他!”蛊娘子又惊又怒,尖厉的嘶吼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蛊虫大军,竟会被一个小丫头用如此诡异的方式牵制。惊怒交加之下,她将手中那惨白的人头骨鼓摇得如同疾风骤雨,刺耳的鼓点带着邪异的魔力,试图强行催动那些还在抵抗阿箼安抚的高阶蛊王拦截沈渊。
霎时间,数道凶戾的气息锁定了沈渊。几条色彩斑斓、粗如儿臂的千年腐骨蜈,如同真正的闪电般从不同角度噬咬而来,口器开合间喷吐出腥臭扑鼻、腐蚀性极强的毒液,笼罩沈渊周身数丈;数只背生六翼、形如蜂鸟却大如鹰隼的破罡蜂高速振动翅膀,发出刺耳尖锐、直攻修行者护体罡气与神魂本源的音波;更有几只近乎透明、肉眼难辨的虚空隐蛊悄然潜行至沈渊身侧空间,伺机而动,欲要钻入其体内引爆自身,造成毁灭性的内部破坏!
面对这诸多诡异歹毒、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瞬间毙命的蛊王袭击,沈渊的眼神却冰冷如亘古不化的寒冰,前冲的速度不减反增!《葬世录》那包容生死、超脱轮回的玄奥力量在他体内奔流不息,自然而然地于周身形成了一层无形无质、却仿佛隔绝万法、定义规则的守护屏障!
“嗤嗤嗤——”腐骨蜈喷出的毒液泼洒在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那足以熔金化铁的剧毒,却被屏障中流转的力量迅速分解、净化,化为缕缕青烟消散。
“嗡!”六翼破罡蜂的音波冲击而至,足以震散元婴修士神魂的攻势,撞上那层屏障,却如同泥牛入海,被那股更为宏大、蕴含生死轮转意境的力量悄然抚平、消弭于无形。
而那几只悄然贴近的虚空隐蛊,在触及屏障的瞬间,如同撞上了不可逾越的轮回壁垒,其内蕴含的邪异能量与自爆指令被瞬间剥离、净化,只留下最本源的、微弱的生灵意识,茫然地悬浮在空中,失去了所有威胁。
沈渊便这般如同行走在自家后花园,闲庭信步般穿过了足以令千军万马覆灭的蛊王拦截网,身形几个闪烁,便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的蛊娘子面前!双方距离,不足十步!
“你……你别过来!”蛊娘子眼中终于露出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她最强的依仗——诡谲莫测、防不胜防的蛊术,在对方那仿佛能净化一切、镇压万邪的诡异力量面前,竟似全然无效!这种克制,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她尖叫着,将手中那视若性命的人头骨鼓狠狠砸向沈渊,同时袖中飞出数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碧光芒、淬有见血封喉剧毒的碧磷梭,直取沈渊周身大穴!
沈渊依旧不闪不避,甚至连背后的陨星剑都未曾出鞘。他只是平静地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蛊娘子和她发出的攻击,虚虚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只有一股难以言喻、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浩荡力量,随着他这一按奔涌而出!这力量并非锐利的攻击,而是更高级的镇压与净化!
那迎面飞来、怨气冲天的人头骨鼓和毒光闪烁的碧磷梭,在空中猛地一滞,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其上附着的浓郁怨念、阴邪咒法、霸道剧毒,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发出“滋滋”的轻响,迅速消融、瓦解!眨眼间,那惨白的骨鼓变得灰暗普通,失去了所有灵异,“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摔成数块碎片。而那些碧磷梭更是灵光尽失,化为几块凡铁,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蛊娘子周身缭绕的、足以抵挡飞剑劈砍的护体毒罡,在这股力量面前,更是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啵”的一声轻响,彻底破灭!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掌控生死轮回的手掌,缓慢却无可阻挡地按向自己的额头。她想要挣扎,想要施展保命秘法,却绝望地发现,周身空间都仿佛被那股无形的力场凝固,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的降临!
“不——!”一声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尖叫刚刚出口,便戛然而止。
沈渊的手掌,已经轻轻按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葬世录》的微光自他掌心一闪而逝,没入蛊娘子颅内。
蛊娘子娇艳妩媚的面容瞬间凝固,眼中的神采、恐惧、不甘,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变得空洞无神。她身体一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这位凭借毒蛊之术令人闻风丧胆、造下无数杀孽的天命楼第二殿主,在其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领域,被沈渊以绝对的力量彻底碾压、净化,就此陨落。
沈渊收回手掌,淡漠地看着脚下失去生机的尸体,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对于这种视人命如草芥、以折磨生灵、进行惨无人道试验为乐的邪修,他不会有丝毫怜悯。终结其罪孽,是理所应当之事。
他再次引动识海中的《葬世录》,对蛊娘子的尸身进行安葬。这一次的过程,与之前安葬剑魔独孤残时截然不同。对独孤残,尚有对求道者的些许送别与对其剑道执念的接纳;而对蛊娘子,这安葬的过程,更侧重于净化她那被毒物与邪术浸染、充满了罪孽与扭曲执念的灵魂与肉身。
在《葬世录》力量的笼罩下,蛊娘子的尸体散发出缕缕黑气,那是凝聚的怨毒与业力,但在至高的规则力量下,这些污秽被迅速剥离、净化。沈渊的意念中,闪过一些属于蛊娘子的记忆碎片:一个痴迷于毒虫的小女孩,因天赋异禀而走上歧路,因偏执疯狂而加入天命楼,从此变本加厉,用活人试毒、以生灵养蛊……记忆的画面充满了黑暗、血腥与令人作呕的残忍。
这些罪孽与扭曲的执念,被《葬世录》的力量如同洗涤污垢般,一点点净化、剥离。当所有污秽散尽,留下的,是大量纯粹关于毒物特性、蛊虫培育演化、以及各种诡异毒术、蛊术原理的庞杂知识与经验。这些知识本身并无正邪之分,如同利刃,关键在于使用者之心。
《葬世录》将这些纯净、本源的知识流细致地提炼、去芜存菁、并按照某种玄妙的规则重新凝聚。最终,一部蕴含着浩瀚信息的《万毒宝典》虚影,在沈渊的识海中缓缓凝聚成形,然后悄然融入他的记忆深处。这并非让他去修炼毒功,而是让他从根本上洞悉了万毒的本质,明辨了蛊术的根源与破解之道。未来,无论是解毒、疗伤、培育灵物,还是应对类似的邪道高手,他都将在认知层面拥有无与伦比的洞察力与优势。
安葬蛊娘,得万毒宝典。联军通往山巅天命楼总坛的道路上,再除一强敌!沈渊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纷乱的战场,投向了云雾缭绕的山巅,接下来的战斗,必将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