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城的街道,是一幅流动的、光怪陆离的混沌画卷。没有秩序,只有法则——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身高丈二的牛头魔,拖拽着一头哀嚎的半人马,走进一家挂着“鲜肉铺”招牌的店铺;貌美的花妖,在街角开设着赌局,赌注,是修士的眼球与妖物的内丹;空气中,混杂着烈酒、血腥、妖气与硫磺的味道,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萧凡与柳如烟,跟在香独秀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们,见识了太多,前一刻还在讨价还价的妖物,下一刻,便因一言不合,而被对方,撕成碎片的场景。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安全可言。
然而,这一切的混乱与血腥,在靠近香独秀周身三尺时,便会,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般,自动分开。那些,原本,凶神恶煞的妖物,在感受到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剑意时,都会,本能地,低下头颅,让开道路。
“吵闹,粗鄙,杂乱无章。”香独秀,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间,还算“干净”,名为“忘忧居”的客栈,似乎,在做着极其艰难的决定,“罢了,便在此处,暂歇一晚。待明日天明,本公子,便要,寻一处,能配得上我身份的清净之地。”
他,正欲举步。
就在此时,三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他们三人的识海之中,同时响起!
第一道声音,霸道而粗犷,如同,万钧巨锤,敲击神魂:“城外,一剑断甲。城内,步步生莲。好个剑客!吾,狂无涯,在‘万妖心海’,备下薄酒,想与阁下,亲近亲近!”
第二道声音,紧随而至,妩媚入骨,婉转销魂,却,暗藏锋芒:“咯咯咯……能让狂无涯那莽夫,都说出‘亲近’二字,足见阁下风采。小女子,千幻姬,亦对阁下的剑,好奇得很呢。”
第三道声音,最为古老与飘渺,彷佛,来自亘古的岁月,不带一丝情感:“……来。”
仅仅一个字,却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岁月沉淀之力。
萧凡,只觉,神魂剧震,气血翻腾,险些,一口血喷出!这三道声音的主人,每一个,都比那黑山君,只强不弱!他们,便是这万妖城,真正的主宰!
“哼,三只,藏头露尾的家伙,也配,与本公子,共饮?”
香独秀,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
他,并未,以神念回应,只是,屈指,对着虚空,轻轻一弹。
“铮——!”
一道,清越的剑鸣,自他指尖,绽放开来,化作,无形的音波,瞬间,传遍了整座万妖城!
那三道,还盘旋在萧凡二人识海中,不肯散去的威压,在这道剑鸣之下,竟如同,冰雪消融般,瞬间,溃散得无影无踪!
“哦?”那名为千幻姬的女声,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一丝,真正的惊讶,“好俊的剑意。看来,是小女子,失礼了。既如此,我等,便在心海,静候阁下大驾。”
说罢,三道神念,彻底退去。
一名,身形佝偻,浑身,燃烧着幽绿色磷火的骷髅妖,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对着香独秀,躬身一礼:“贵客,三位城主有请。请随小的来。”
“前辈……”萧凡,看向香独秀,眼中,满是忧虑。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无妨。”香独秀,摆了摆手,语气,一如既往地慵懒,“正好,省得本公子,一家家客栈,去挑选了。想来,这城主府邸,总该,比这些,污人眼球的猪圈,要干净一些。”
他,看了一眼那骷髅妖,淡淡道:“带路。”
骷髅妖,不敢多言,转身,引着三人,穿过混乱的街道,走向了万妖城的中心。那里,并非,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一具,大到,无法想象的,巨兽骸骨。那骸骨,半截,埋于大地,半截,拱卫苍穹,其,敞开的,巨大肋骨,便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森然广场。
而在那,由肋骨,拱卫的中央,一颗,直径超过百丈,至今,仍在,缓缓搏动的,巨大心脏,悬浮于半空!那心脏,呈暗红色,表面,布满了,如同虬龙般的,狰狞血管。每一次搏动,都发出“咚……咚……”的沉闷巨响,与整座城市的妖气,产生共鸣。
那,便是“万妖心海”。
在那骷髅妖的引领下,三人,踏上了一条,由血管,所化的,血色长桥,走入了那颗,仍在搏动的,巨心之内!
心脏内部,竟是一片,极为广阔的,血色空间。墙壁,皆是,缓缓蠕动的血肉,穹顶之上,垂下的,是,水晶般的血色钟乳。空间的中央,摆放着三张,由不同材质,打造的王座。
左侧的王座,由狰狞的兽骨堆砌而成,上面,坐着一名,身高超过五丈,形如太古魔猿,浑身,覆盖着黑色长毛的巨妖。他,便是狂无涯。他,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便散发出,足以,撕裂天地的,狂暴气息。
右侧的王座,则是由,千年情花藤蔓,编织而成,一名,身披七彩霓裳,容貌,媚态天成,眼波流转间,便能,勾魂夺魄的绝色女子,斜倚其上。她,便是千幻姬。
而最中央的王座,最为奇特。那,竟是一截,早已,枯死,却又,散发着无尽生机的,巨大树桩。一名,身着灰袍,发肤,皆如枯木,双目紧闭,彷佛,早已,与身下王座,融为一体的老者,静静地,坐在那里。他,便是三位城主中,最为神秘的——古木。
“剑客,你,终于来了。”狂无涯,率先开口,他那双,如同血色灯笼般的巨瞳,死死地,锁定了香独秀,战意,毫不掩饰。
香独秀,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搏动不休的血肉墙壁之上,眉头,再次,紧紧蹙起。
“以心为室,以血为席。如此,别致的待客之道,本公子,还是,头一次得见。”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只是不知,三位,将本公子,请来这等,污秽之地,究竟,有何见教?”
---
与此同时,寰宇空间内。
韩宇,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光幕之上,那,“万妖心海”内的对峙。蝴蝶君,已将,关于三位城主的情报,尽数传回。
“狂无涯,太古魔猿后裔,崇尚绝对的力量,是万妖城的‘拳头’。”素还真,分析道,“千幻姬,九命天猫与幻狐的混血,心思缜密,掌控着城内所有的情报与贸易,是万妖城的‘大脑’。而那古木,本体,乃是一株,存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通天建木’的残根,实力深不可测,是万妖城的‘根基’。三者,互为犄角,这才,维持了万妖城,数千年的混乱平衡。”
“平衡,就是用来打破的。”韩宇,轻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
“香独秀,这柄,最锋利,也最‘雅致’的剑,已经,插入了他们的心脏。现在,就看,是谁,会第一个,忍不住,想要,藉助这柄剑,去捅穿,另外两个同伴的喉咙了。”
他,对着虚空,下达了新的指令。
“蝴蝶君,你的下一个任务。”
“——查清楚,千幻姬,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