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年轻小子，冷静点！”
几乎是瞬间，那角落的骑士就出现在了莱恩的身侧
他将手搭在受情绪影响，胸膛起伏不定的莱恩肩头，眉头却有些紧蹙
这小子身上的能量，有点邪门....
连他这个称号骑士，都在触碰到莱恩电弧的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极大地威胁和压迫感...
仅从这溢散的能量来看，如果对方真的全力和自己较量，未必不会伤到自己...
此时的莱恩能清晰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像涨潮的海浪般汹涌
雅各布咧着刀疤脸骂他贵族狗的声音、与他勾肩搭背痛饮劣酒时的粗豪大笑、战场上并肩冲锋时眼中燃烧的不屈火焰.....
一切鲜活的记忆都在脑海中尖啸翻腾，狠狠地撞击、撕扯着图纸上那个冰冷、空洞、只有金属、刻文、杀戮程序的猎手躯壳！
两者激烈地重叠、碎裂、扭曲，痛楚直刺灵魂深处！
他怒视着身边的高大骑士，眼神中的暴怒令对方感到一阵不安
莱恩压抑着心头的怒火，瞳孔边缘泛起危险的猩红：
“风暴突击队在哪？！现在驻扎在哪个城市？！”
托德冷笑一声，满不在乎的应和着
“这谁能知道？除了教宗和圣徒议会的主教们，谁能掌握风暴突击队的行踪？现在也许在其他什么地方出任务，也许去了东方前线支援，亦或者...”
他慢悠悠地拿起桌面上那枚黑铁徽章，带着一种玩弄猎物的恶劣趣味翻了过来
徽章背面，蚀刻着一个更加诡异可怖、缠绕着电芒和荆棘的哥特式城堡徽记
“在数千里之外的哥尼斯堡？那是专门关押【觉醒】、【叛逃】试验体的终极别墅！进去的，可再也没有出来过的先例....想找你的朋友？不妨去这里试试运气？”
他咧开嘴，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
贝尔塔适时上前，示意托德不要再说了并放开莱恩的肩膀
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没想到莱恩真的会为了一个小手下如此愤怒，心里想着似乎又多了一项可以拿捏对方的手段
“你当然可以去找他，这是你的自由，莱恩骑士”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些善意
然而，他那华丽的紫氅仿佛不经意地扫过桌角，将一小叠杂乱的报告扫落在地
纸页散开，露出的赫然是在林霍尔姆战役中阵亡士兵的部分名录！
密密麻麻的名字刺眼夺目，数十名约灵士兵的名字赫然在列！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鲜活的生命和约灵港沉重的哀思
贝尔塔有意识地将莱恩的目光引导在那些名字上，又缓缓移回到莱恩因克制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脸上，语调平缓却字字如重锤敲击：
“前提是...”他抬起修长的手指，用指甲轻轻叩击着桌面那枚象征普鲁士自由邦的荆棘雄鹰徽章，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你能够顶着教廷异端裁判所的压力，对方随时可能对你这位超凡异类下达全境火刑通缉令；你有能力突破普鲁士新式火药武器构筑的密集死亡方阵；你甚至可以试着在战壕牧师团那些掌握着高端战力的宗教疯子手下存活下来！”
“当然，还要有足够的【运气】，躲开或者击败那些同样接受了改造、力量骇人、没有感情的猎手们....要知道，【北地幽灵】的同僚，在效率方面可是一向令人印象深刻...”
他稍稍停顿，像是给莱恩消化这令人绝望的信息的时间，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怜悯的弧度：
“顺便介绍一下，图纸上这位原型体未来的长官，海克托尔牧师...”
贝尔塔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就在去年，仅仅因为在圣教国议会上质疑了教廷对凡俗事务的干涉权限，海克托尔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他的圣钢巨剑——【圣裁雷鸣】，将那位小国王，连人带他那精金锻造的王冠一起....轰成了无法辨认的碎肉渣滓....”
“你猜，如果教廷发现有人觊觎他们的资产，他们派出的又会是谁？”
“你是在让我知难而退？”莱恩冷冷回应着贝尔塔毫不掩饰的威胁话语
“不，莱恩骑士”贝尔塔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仿佛刚才的威胁只是莱恩的错觉，纯粹只是为对方着想的诚恳
他优雅地从桌下拿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镶着暗金边饰的羊皮纸卷轴，动作流畅而从容
“我是在救你！为你指引一条通往权力的坦途，一条让你能守护想要之物的生路！”
他将笔杆轻轻推开桌面上的卷轴，缓缓在莱恩面前摊开
这是象征新秩序和新地位的文件——《约灵港永久自治协定》
落款处，贝尔塔的名字和印章早已签好
“你说得对，这座渔港不应该再为了任何王国的战争流血！它将成为日德兰大公国正式认可、签署书面契约给予保护的中立自由城邦！它将是你的避风港，是你未来安身立命的基石，是你那些约灵遗老和雪獾流匪唯一能寄生的巢穴！”
他的话语轻柔却致命“雅各布这件事，是我和我的手下考虑不周，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签了这份文件，算是我对你的补偿！或者...”
贝尔塔的目光扫向那枚冰冷的荆棘雄鹰徽章，嘴角勾起一丝高深莫测的弧度“....赌上你新到手的脆弱基业，赌上你那百十来个刚刚死里逃生的残兵追随者，赌上你本人可能拥有的、或许还很漫长的超凡生命！去触怒圣教廷这头横跨大陆的怪兽？去撩拨普鲁士自由邦那条武装到牙齿的疯狗部队？去挑战一个凡人几乎无法理解的圣战机器？！”
“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莱恩骑士！”
窗外，是士兵们仍在清扫城垒，拖曳焚烧恶魔尸骸的吆喝声，以及火焰吞噬血肉油脂时发出的滋滋声响和浓郁呛人的焦臭味、硫磺味
这些气味和声音顽强地钻进门缝的每一丝缝隙，仿佛在重重地提醒着莱恩，力量的差距和现实的残酷
莱恩的目光反复扫视着那份《协定》
贝尔塔的文字游戏玩得炉火纯青：
所谓的【免税通行权】之下，处处是苛刻的限制条款；
【中立国义务】的要求更是模糊而宽泛，如同随时可以勒紧的绞索；
【永久独立】的承诺后，还有各种附加条件，似乎在给未来找有机可乘的漏洞；
甚至那个【日德兰大公国认可保护】，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充满了强权施舍的意味，却没有任何实质的承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莱恩猛地伸出手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其攥在掌心！那枚振翅的雄鹰徽章棱角分明，在莱恩的力量下刺破了掌心，渗出一道道殷红的血滴！
“雅各布胸口....也烙着这个？”莱恩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压抑着惊雷的乌云，目光死死钉在贝尔塔脸上
这枚徽章....是雅各布沦为资产的屈辱标记！他要牢牢的记在心中！
贝尔塔的瞳孔在瞬间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好似被针刺中
“...不错，教廷试验品的标准烙印！普鲁士人...做事就是这样一丝不苟，产权清晰标记明确！”
“好！”
莱恩带着一手的血渍，狠狠一掌拍在了协定的落款处，留下一个猩红的手印！
“这条约，我签了！但是贝尔塔，雅各布这事还没完！”
他无视了托德发出的压迫感，身子前倾死死瞪着贝尔塔的双眼
“不管是恶魔的地狱还是教宗的地狱！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到时候他身上的债，他会亲自来找你讨要！你可不要在那之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