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风带着点温软的暖意，去往美院的快速路上车流量疏疏落落，
暖融融的阳光淌在路面上，要不是路边草丛里还凝着零星的残雪，几乎要让人错以为春天快到了。
副驾座位上躺着一捧裹着透明包装纸的红玫瑰，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水珠，
车快驶到戴雨熙工作室时，宋璟言才慢悠悠按下了拨号键。
“熙熙，我十分钟后到你那儿。”
戴雨熙对圣诞节向来没什么概念，即便窗外的街巷挂满了红绿相间的彩灯，商店橱窗里立着圆滚滚的圣诞老人，门口的圣诞树缀着铃铛与彩球，她也没将这些与“约会”二字挂钩。
她和平常一样，照旧没梳头没化妆，带着黑色的鸭舌帽遮住，额前几缕乱糟糟的碎发露在帽檐外。
身上穿的蓝色背带牛仔裤沾满了星星点点的染料，青的、黄的、粉的，像是不小心打翻了调色盘，
外面随意套了件米白色的牛角扣大衣，衣襟敞着半边，正弓着腰趴在绘图板前，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王乐瑜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转头瞥了她一眼，剪照片的动作没停
“熙熙，今天不跟你家那位约会去？我可跟你说，今天酒店可不好预订，得提前！想临时找地方可难！”
戴雨熙从绘图板上移开视线，睫毛轻轻眨了眨，看向学姐：“他没说要约会啊。再说快期末了，他又要忙课业，又要忙着创业的事儿，估计没这闲工夫。”
“再忙也不能不约会啊！”王乐瑜撇撇嘴，伸手指了指窗外，“你没瞅见街上的小情侣？手牵手肩并肩的，恨不得把‘恩爱’俩字写脸上！”
戴雨熙愣了愣：“圣诞节又不是情人节，至于吗？”
“你不懂！”王乐瑜挑眉，鼠标点了下回车键，“对当代大学生来说，甭管是东方节日还是西方节，能约会的都是情人节！”
戴雨熙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低头继续画图。在她的记忆里，唯一算得上“节日”的只有春节，可那份热热闹闹的氛围，她已经好些年没感受过了。
恰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宋璟言”三个字跳得显眼。
听清男朋友马上就到，戴雨熙像是被烫到似的猛地抬头，手脚瞬间僵住，脸颊唰地烧了起来。
她低头扫了眼自己满身的染料、敞着的大衣，再摸了摸压得变形的帽子，简直窘迫得无地自容。
“璟言，你别……别现在来！要不你晚点再来好不好？”
她一边急着摆手，一边慌乱地抓起脚边的帆布包，手机、笔、橡皮一股脑往里塞，
塞到一半包滑落在地，又慌忙弯腰去捡，抓起包就往门外冲，帽檐差点被门框刮掉。
王乐瑜在身后笑得直摇头，刚要开口调侃，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戴雨熙刚推开工作室的门，就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宋璟言突兀地站在门口，怀里的红玫瑰递到她眼前，花瓣饱满得能滴出水来，
他眼底含着笑意，语气带点故意的逗弄：“什么意思啊？里面藏了人，怕我看见？”
戴雨熙脸更红了，一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急着去挡宋璟言的眼睛，
声音带着点软糯的慌张：“你先别看我！等我回去换身衣服，你再睁开眼！”
宋璟言笑盈盈地拿掉她的鸭舌帽，乱蓬蓬的玫瑰粉金散落，垂在肩头，可爱的像个在逃迪士尼公主。
戴雨熙却大惊失色，赶紧直接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小声埋怨着
“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戴雨熙手忙脚乱地拢了拢额前散乱的碎发，脸颊泛红地嗔道，“我这早上起来也没收拾，头发乱糟糟的，肯定丑死了！”
宋璟言俯身，轻轻将她耳后垂落的长发别到脑后，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
“一点都不丑。”他轻轻蹭了蹭她泛红的脸颊，语气认真，“这样真实又可爱，还有点傻傻的，我特别喜欢。”
戴雨熙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地漫开，抬手轻轻捶了他一下，
“你这张嘴啊，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我早晚毁在你手里！”
“咳咳——”旁边传来两声刻意的咳嗽，王乐瑜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无奈地挑眉，
“我说你俩，要么麻溜进来秀恩爱，要么干脆出去约会，别堵在门口当门神行不行？”她伸手指了指门缝，“屋里的那点暖气都顺着缝往外跑呢，再耗着我都要冻僵了！”
戴雨熙脸颊更热，赶紧挽住宋璟言的胳膊把他拉进屋，暖融融的空气裹着淡淡的香薰味涌过来。
她指了指沙发，对他说：“你先在这坐会儿，我回宿舍换身衣服，洗把脸！”
“不准走。”宋璟言反手攥住她的手腕，抬手摩挲着她柔软的长发，发尾带着刚睡醒的微卷，“时间过得真快，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短发，现在都留这么长了。”
戴雨熙歪头笑了笑：“你不是说，喜欢留长发的女生吗？我这可是特意为你留的。”
宋璟言一怔，随即想起那次吃烤肉那次，他随口跟她说过“喜欢长发的女生”，没想到她竟记到了现在。
他眼底笑意更深，点头承认：“好像确实说过。”
他望着她的长发，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女生上了大学，好像都爱留长发，而且看起来都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戴雨熙立刻松开发尾，双手叉腰，故意凑到他面前眨了眨眼：“那我呢？我有女人味吗？”
“当然有。”宋璟言顺势握住她的腰，将她往身边带了带，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这么漂亮，不管是短发还是长发，都自带风情。”
“呸，油嘴滑舌！”戴雨熙轻轻推开他，
“我还是个没到二十岁的孩子呢，什么女人味不女人味的！”
“哦？没到二十岁的孩子？”宋璟言挑眉，故意逗她，“那再过几个月六一儿童节，要不要我给你买棒棒糖和玩具车？”
一旁的王乐瑜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眼底闪过一丝羡慕，随即挥了挥手，假装嫌弃道：“你们俩快出去约会吧，别在我面前撒狗粮了，看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宋璟言闻言，忽然想起王乐瑜那个渣男前男友陈晨，便随口问了一句：“学姐，你前男友陈晨，后来没再来骚扰你吧？”
提到陈晨，王乐瑜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她咬了咬下唇，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随即又恢复平静，语气淡淡：“他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现在在里面踩缝纫机呢，判了十多年，等出来估计都是快四十的人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宋璟言没再多问。他知道王乐瑜家虽不算豪门，但能拿到省内通信设备的代理，家境和人脉都不一般，对付陈晨那样没背景没根基的小混混，确实易如反掌，不值得多费心思。
戴雨熙已经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开始拍粉底。
就算不换衣服，也不能灰头土脸地陪男朋友出去，这可是他们难得的约会，她得收拾得精致点。
宋璟言转头看向王乐瑜，话题自然转到了她的工作室：“学姐，你们那个广告设计工作室，现在生意怎么样？”
王乐瑜叹了口气，往沙发背上一靠，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就上次从你那接的那个单赚了点钱，之后就没什么像样的生意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白忙活，跑客户、做方案，最后要么被毙，要么被压价，赚的还不够房租水电。”
她忽然坐直身体，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宋璟言：“对了，你脑子活，人脉也广，要不你帮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转型做点别的？”
宋璟言对广告设计确实没什么经验，但听到“转型”两个字，他忽然灵光一闪。
他想起现在是2011年，市面上还没有“短剧”这个概念，但微短剧的雏形已经有了，只是大多依附于正剧，没形成规模，这可是块没人发掘的金矿啊！
他定了定神，对王乐瑜说：“学姐，你不是学新媒体摄影的吗？专业功底扎实，又会拍又会剪。”
王乐瑜愣了愣，疑惑地反问：“你问这个干嘛？跟转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宋璟言往前探了探身子，语气兴奋，“你们干脆转型拍短剧啊！”
“短剧？”王乐瑜皱起眉，一脸不解，“什么是短剧？没听过啊。”
“简单说，核心就是‘短’和‘剧’的结合。”宋璟言解释道，“每集就几分钟，不用复杂的铺垫，一上来就抓冲突、强情节，给观众最直接的戏剧冲击，让人一看就停不下来。”
王乐瑜还是一脸茫然：“能不能举个例子？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宋璟言立刻想到后世爆火的那些狗血又上头的短剧题材，张口就来：“比如《霸道总裁爱上保洁的我》，女主是穷酸保洁，不小心弄脏了总裁的西装，总裁不仅不生气，还对她一见钟情；还有《霸道总裁爱上离婚带两个儿子的我》，女主被前夫抛弃，独自带娃，结果遇到千亿总裁，非她不娶；还有《霸道总裁爱上身无分文的我》《霸道总裁爱上替嫁新娘》……”
“哈哈哈哈——”王乐瑜还没听完就笑得前仰后合，捂着肚子靠在沙发上，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宋璟言，你这霸道总裁也太不挑食了吧！什么类型的都能爱上？”
就连正在涂唇釉的戴雨熙都忍不住转头，嗔了宋璟言一眼，笑着附和：“学姐，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在逗你呢！”
“我没逗她，我说的是认真的。”宋璟言收起笑意，神色变得郑重，“现在网络越来越普及，大家碎片时间多，这种短平快、冲突强的剧，肯定会受欢迎。”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商机，“等忙过这阵子，我做一份详细的企划书，咱们可以先从网络小说网站选热门Ip，改编成短剧剧本，然后你负责拍摄剪辑，咱们自己发行，这绝对是个大商机。”
王乐瑜见他说得条理清晰、眼神笃定，不像是随口说说，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认真点头：“行，那等你把企划书做出来，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戴雨熙已经涂完唇釉，对着镜子抿了抿唇，镜面里的唇色是温柔的豆沙色。
她转头看向王乐瑜，举着唇釉问：“学姐，你看我这个色号怎么样？显白吗？”
王乐瑜凑过去看了一眼，立刻笑着打趣：“你问我干嘛？这唇釉又不是涂给我看的，也不是我吃的。”她转头看向宋璟言，挑眉笑道，“该问你男朋友，让他说说好不好看、好不好吃！”
宋璟言立刻站起身走到戴雨熙身边，低头看着她水润的唇瓣，眼神发亮：“好看，特别显白，也特别适合你。”他俯身凑近，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笑意，“至于好不好吃……我得尝尝才知道。”
戴雨熙脸颊一红，抬手推开他，眼底却盛满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