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言回到宿舍换了套内衣，望着衣柜里沈芙薇给他新买的羽绒服大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穿。
随手拿起电话打给了宁小米，约好了地方以后，便启动车子来到地方等着。
十多分钟后，两道身影踩着小碎步朝车走来。
宁小米裹着一身火红羽绒服，像团跳跃的暖焰，叶知希则是一身素白，衬得脸色愈发清冷，
两人都把背包紧搂在怀里，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
“砰”“砰”两声关门声，宁小米坐进副驾，叶知希安静地溜到后座。
下一秒，一股霸道的臭味骤然炸开，混着辛辣的辣椒面味道，直逼天灵盖。
宋璟言猛地转头，只见宁小米手里端着个敞口的方便盒，黑黢黢的臭豆腐浸在红油里，正滋滋冒着热气。
“不是吧？”宋璟言眉心瞬间拧成皱起，瞪着她，
“坐别人车能不能自觉点？这一车厢臭味，我以后还怎么开？”
宁小米嘴里正嚼着臭豆腐，动作猛地一顿。
爷爷突然病倒，她心里一直都在担心，大客车一天只有一班，要等到明天早上，幸好宋璟言开车回滨城，
她一整天没怎么吃饭，刚才看见路边的臭豆腐摊，才下意识买了一份。
听见宋璟言不高兴，她垂下眼，声音带着点闷意：“对不起……我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看见还有就买了。你别生气，回头我一定帮你把车除味。”
宋璟言瞥到她耷拉的肩膀，眼底藏着未散的红丝，那点火气忽然就泄了大半，没再继续为难她。
宁小米见他没再发作，默默又夹起一块，犹豫了下，递到宋璟言嘴边：“你要不要尝尝？挺香的。”
宋璟言正专注地打着方向盘，往海洋大学赶去接李贺鹏，没注意到递过来的东西。
转头问话的瞬间，脸颊恰好蹭到那块臭豆腐，浓烈的味道直冲舌尖。
他猛地偏头，“tui”地吐在路边，顺手降下车窗，冷风灌进来也没压下那股味，忍不住骂道：“宁小米你故意的？我最近没得罪你吧？你就是我的克星！每次遇见你准没好事！”
宁小米坐在副驾上，一动不动地挨着埋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方便盒边缘。
叶知希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从宋璟言认识她那天起，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都超不过十句。
可这次，她却突然开口，声音清亮带着怒气：“宋璟言你至于吗？不就是在车里吃个臭豆腐？不愿拉我们，把我们放下就是！小米难过了一天，本来还谢谢你带我们回去，你这态度也太过分了！”
宋璟言心里也憋着股烦躁，他是怕沈芙薇下次坐车，闻到这股味查出蛛丝马迹，又要误会。
可转念一想，宁小米之前还帮过他一次，那个人情至今没还。
他烦躁地敲了敲方向盘，不耐烦地摆手：“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
车里一时陷入沉默。等宋璟言把车停在海洋大学附近，等着李贺鹏时，宁小米突然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啧！”宋璟言皱眉，“你干嘛去？”
“我下去吃完再上来。”宁小米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算了吧。”宋璟言看了眼窗外，寒风阵阵打在车窗上，“外面零下十几度，冻坏了怎么办？就在车里吃。”
宁小米性子倔，手还搭在车门把手上，执意要下去。
宋璟言见状，忽然改口，语气带了点妥协的笑意：“等等——那臭豆腐……真有那么好吃？给我一口尝尝。”
宁小米动作一顿，犹豫了两秒，还是收回腿，关上了车门。
夹起一块最大的，小心地递到宋璟言嘴边。
宋璟言张口咬住，咀嚼了两下，眼睛忽然亮了：“嚯！这臭豆腐真地道！比唐僧肉还香！”
宁小米看着他夸张的表情，紧绷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自己也夹起一块慢慢吃起来。
宋璟言见她眉间的褶皱终于舒展开，心里松了口气，又打趣着安慰
“跟你说，我当年在普陀山开过光，走到哪都有菩萨保佑。放心，你爷爷肯定能平安无事，健健康康的！”
宁小米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成了月牙：“人怎么开光啊？难道要一群僧人把你围成圈念经？……不过，谢谢你。”
宋璟言就是这样，气人的时候，三句话能把人噎哭；可哄人的时候，又能几句话就让人把所有不快都抛到脑后。
见宁小米心情好了些，宋璟言推开车门，回头冲她们扬了扬下巴，语气吊儿郎当
“你们两个小妹妹，乖乖在车里等哥哥，我出去打只老虎回来给你们加餐！”
说完，他揣着兜，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
车里，叶知希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哼”了一声，转头对宁小米说
“小米，你怎么会喜欢这个混蛋？嘴里没一句正经话，还拽得不行！以后咱们别搭理他，还有他那些同学！”
宁小米眼角余光扫到叶知希，总觉得她今天透着股不对劲。
往日里安静得像株含羞草，此刻却频频抠着手指头，眼神飘来飘去。
“你今天话格外多，是李贺鹏惹你气了？”她直截了当开口。
叶知希抿紧唇，下唇被牙齿咬出个浅印，像是有满肚子话要涌出来，末了却只是重重吁了口气，把情绪按了回去：“没有，他犯不着惹我生气。”
宁小米没再追问，转头望向车窗外。
北风卷着枯叶，把光秃秃的榆树枝摇得噼啪作响，枝桠扭曲的影子映在车窗上，像极了此刻车内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
没几分钟，两道身影就吵吵嚷嚷地凑了过来。
宋璟言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拉开副驾车门时带起一阵冷风，把袋子往宁小米脚边一放
“你不是晚上没吃饭吗？里面全是好吃的，我请你。”
李贺鹏则一屁股坐到后座，和叶知希并肩。
两人只客气地互相点了点头，叶知希眼帘垂了垂，李贺鹏却立刻把话题抛向前面
“哥！心跳音符那个暖言直播，你看了没？”
车子在市区车流里慢慢挪，路灯一盏接一盏从车窗滑过。
宋璟言从后视镜里瞥了眼李贺鹏，目光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扫过，想瞅出点破绽，看看他是不是知道暖言就是刘依一。
可看李贺鹏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倒不像是装的。
也是，刘依一和他本就不熟，女大十八变，上了大学更是脱胎换骨，一年一个模样，认不出来也正常。
他语气平淡，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你猜我看没看？她现在可是我公司的招牌。”
李贺鹏瞬间来了精神，身子往前凑了凑，语气讨好：“那你能不能拍张她不戴面具的照片发我？我要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
“不行！”宋璟言想都没想就拒绝。
“小气！”李贺鹏撇撇嘴，虽有些失望，却也没纠缠，转头冲宁小米嚷嚷：“小米！这次校花评选，你在你们学校点赞数断层第一，那苹果手机稳了吧？能不能送我一台？”
这李贺鹏向来脸皮厚，倒不是贪小便宜，纯粹是性格如此。
他家做建材生意，压根不缺买手机的钱，只是手里那部诺基亚，他妈勒令必须用满三年才肯换。
他盯着宁小米手里的苹果手机，又退了一步：“要不把你的旧手机借我用用也行啊！”
宁小米这才缓缓抬头，睨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疏离：“凭什么？”
一句话把李贺鹏怼得没了话。
可下一秒，她转头看向宋璟言时，眉眼瞬间柔了下来，眼尾微微上挑：“我要是拿了第一，那手机是最高配置的吧？”
宋璟言愣了下，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点了点头：“对，最高配置。”
昏黄的路灯掠过她的脸庞，唇角悄悄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等我拿到手机，就送给你。到时候，你把你手里的旧手机给你兄弟不就行了？”
李贺鹏一听，眼睛瞬间亮了，立刻转头盯着宋璟言，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晃了晃：“哥！你给个准话！你可是我亲哥！”
宋璟言不易察觉地瞥了宁小米一眼，喉结动了动——这小妮子，倒是一肚子小心思。
可心里非但没像以前那样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带着点小心机讨好男生的样子，还挺可爱。
只是，他手里的手机是刘依一送的，怎么可能轻易给李贺鹏？
他故意逗他：“别求我，我可不能白拿人家东西。万一她拿一部手机，换我一个肾怎么办？”
李贺鹏想都没想就接话：“你不是有两个肾吗？大不了嘎一个给她！”
宁小米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点意有所指：“要不是心跳音符是你的公司，我根本不会参加这个活动，也没想过要你什么东西。”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都是为了他。
李贺鹏已经按捺不住，抓着宋璟言胳膊的手更紧了。
就在这时，叶知希抬眼扫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凉，不咸不淡地开口：“为了一部手机，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呢。”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像冻住了，连空调的暖风都仿佛停滞了，气氛一下变得僵硬。
宋璟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行行行，服了你了。一会儿换你开车，开到天亮！”
李贺鹏压根没理会叶知希的话，连忙点头如捣蒜：“好！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