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娘娘金口一开，“试行”二字就是最高指令。地府这庞大而僵化的机器，哪怕再不情愿，也得跟着他牛顾问的“妙计”嘎吱嘎吱地转起来。
首先遭殃的，就是广大奋战在一线的鬼差同志们。
牛德揣着令牌，狐假虎威地站在一群被紧急召集起来的勾魂使者面前。这些老哥们一个个面色惨白——哦，他们本来就很白——眼神里透着加班过度的麻木和一丝对新政策的惶恐。
牛德干咳一声，努力摆出“专家”的派头：“诸位同僚！为了提升地府整体服务形象，缓解魂魄怨气，经过娘娘批准，现正式推行‘微笑服务’标准！”
底下一片死寂，鬼差们的眼神更死了。
“所谓微笑服务，核心就在于…”牛德掏出那根不靠谱的【判官笔的笔毛】，凌空比划，努力想画出一个标准笑脸，结果画出来像个抽搐的歪瓜裂枣，“嘴角上扬，十五度！对，就这个弧度！要露出八颗牙齿…呃，没有八颗的尽量露出牙床也行！展现我们地府公务人员的亲切与热情！”
一个老鬼差颤巍巍地举手，脸皮抽搐着：“牛顾问…俺们勾魂的，常年跟死人打交道，面相天生就凶…笑、笑不出来啊…一笑更像要索命了…”
“是啊是啊！”底下顿时一片附和，“这比让我们去抓厉鬼还难！”
牛德把脸一板：“这是命令！是KpI！以后‘微笑服务达标率’纳入月度考核！跟香火钱挂钩！笑不出来的，对着忘川河水练习！练到会为止！”
鬼差们：“……”
怨念+！
牛德才不管他们死活，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标准话术”玉简：“还有这个！都给我背熟了！见到魂魄，第一句必须是：‘亲~一路辛苦了，这边请呢~’ 要温柔，要亲切，要带着温暖的鬼气！”
鬼差们拿着玉简，看着上面那肉麻兮兮的词句，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
“亲…亲个鬼啊…”一个年轻鬼差小声嘟囔，被牛德一瞪，赶紧闭嘴。
同样的场景，也在奈何桥头上演。孟婆和她手下那几个帮忙舀汤的鬼婆子，也被要求进行“微笑服务培训”。孟婆本人还好，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像皮笑肉不笑，配合着她舀汤的机械动作，格外诡异。她手下的婆子们就更惨了，笑比哭还难看，还得硬着头皮念台词：“亲~喝了这碗忘忧花香特饮，烦恼全忘光哦~” 念完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很快，“微笑服务”在地府部分区域强制推行开了。
那效果…真是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黄泉路口，一个勾魂使者对着刚拘来的、还在懵逼状态的魂魄，努力拉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无比、堪比面部痉挛的笑容，用毫无起伏的棒读腔念道：“亲~一路辛苦了，这边请呢~”
那魂魄吓得“嗷”一嗓子，差点没当场魂飞魄散：“鬼、鬼差大哥！您别这样！我跟你走！我老老实实跟你走！求您正常点！我害怕！”
勾魂使者：“……” 笑容瞬间垮掉，内心暴风哭泣：老子也不想的啊！
奈何桥上，一个鬼婆子舀起一勺“忘忧花香特饮”（就是加了点彼岸花色素和香精的刷锅水），挤出一个慈祥（恐怖）的笑容：“亲~尝尝新品哦，忘忧又解愁~”
那魂魄看着那浑浊的汤水和鬼婆子诡异的笑，战战兢兢喝了一口，顿时脸色更青了：“这、这新品…味道怎么更感人了？” 说完噗通一声栽倒，晕得更彻底了。
鬼差们私下都快疯球了。
“妈的！笑一天了，脸抽筋了！”
“我感觉我不是在勾魂，我是在怡红院门口拉客！”
“刚才那个魂魄说我笑得太恐怖，投诉我！又扣钱！我冤不冤啊！”
“这特么什么沙雕规定！定这规矩的牛妖不得好死！”
怨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这种鬼畜的“微笑服务”，变得更加浓郁和…诡异了。一种荒诞的、令人哭笑不得的怨气。
牛德躲在一旁偷偷观察，也是看得嘴角直抽搐。这画面太美，他都不敢多看。但系统面板里，“因地府新规引发的持续性怨念、吐槽、荒诞感，欢乐值+50\/小时…+100\/小时…”的提示在不断刷屏，又让他心里稍微平衡了点。
“罢了罢了，黑红也是红，怨念也是念…”牛德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好歹欢乐值在涨不是？”
另一边，“快速通道”也紧锣密鼓地弄起来了。
牛德指挥着几个苦着脸的鬼吏，在奈何桥旁边又搭了个小棚子，挂了两个牌子：“功德善魂快速通道”和“加急投胎通道（收费）”。
结果，“功德善魂快速通道”那边，一天到晚鬼影子都没几个。洪荒乱世，天天打生打死的，能攒下大功德的善魂？凤毛麟角！那通道干净得都能晾萝卜干了。
而“加急投胎通道”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好家伙！队伍排得比普通通道还长！虽然收费高昂（需要缴纳大量“阴德币”或是签订契约，义务给地府打工N年），但架不住有钱鬼\/有门路的鬼多啊！
生前是部落酋长的、是妖族小头目的、偷偷藏了陪葬品的、后代子孙烧了大量纸钱“兑阴德”的…一个个挤在加急通道口，吵吵嚷嚷。
“快点快点！老子交了钱的！说好的VIp服务呢？”
“就是！这队怎么还不动啊？效率呢？我要投诉！”
“凭什么他们能插队？老子不服！”这是来自旁边普通通道排长队的魂魄们的怒吼，怨气几乎凝成实质，都快把棚子顶掀了。
“吵什么吵！有钱就是大爷！没钱的穷鬼老实排队去！”加急通道里的鬼魂趾高气昂。
得，阶级矛盾一下子就激化了。普通通道的怨气呈几何级数暴涨！
负责收费和审核的鬼吏忙得焦头烂额，还要忍受两边魂魄的骂声，感觉自己不是在办公，而是在火上烤。
就连血海深处的冥河老祖，都被惊动了。他的意念扫过那所谓的“加急通道”，感受到阿修罗族似乎并未获得想象中的“超级VIp”待遇，只是跟这帮“暴发户”鬼魂挤在一起，不由得冷哼一声，血海都翻腾了一下。显然，对牛德这“优化”方案，很是不满。
牛德看着这乱象，一个头三个大。这快速通道，好像…优化出反效果了？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投诉非但没减少，反而变本加厉了！而且投诉内容五花八门，更加刁钻！
“我投诉勾魂使者！他对我笑得太恐怖，我差点吓尿了！（鬼能尿吗？）”
“我投诉加急通道乱收费！这是地府还是黑店啊？”
“我投诉普通通道！为什么他们能插队？地府还有没有公平了？”
“我投诉孟婆汤！新品更难喝了！虚假宣传！”
“我投诉！我投诉那个牛顾问！就是他搞出来的破事！”
无数的投诉，如同雪花般飞向投诉箱，眼看又要堆成一座新的小山。
按照新规，这些投诉不能光扣KpI了，得“解决”！于是，牛德那间小小的“流程优化办公室”，瞬间升级成了“魂魄调解室”。而他牛顾问，很不幸地被抓了壮丁，成了第一任“首席调解员”。
于是，牛德悲催的日常又添了新项目——断官司。
调解室里，那叫一个鸡飞狗跳，鬼哭狼嚎。
魂魄A（一脸惊恐）：“牛顾问！您给评评理！那勾魂的对着我龇牙咧嘴地笑，吓死个鬼了！这精神损失费怎么算？”
勾魂使者b（一脸委屈）：“大人！我冤枉啊！我是严格按照您定的标准笑的！嘴角上扬十五度！他居然投诉我！扣我绩效！我找谁说理去？”
魂魄c（义愤填膺）：“加急通道就是黑幕！凭什么他们先投胎？我不服！”
鬼吏d（有气无力）：“人家交了钱…签了契约…符合规定…”
魂魄E（怒气冲冲）：“孟婆汤新品是欺诈！根本没变好喝！”
孟婆派来的代表（面无表情）：“配方微调，内涵不变。标语仅供参考，最终解释权归地府所有。”
牛德被吵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仿佛有无数只鸭子在嘎嘎叫。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调解，而是在同时经历八百场菜市场争吵。
“停！停！都给我闭嘴！”牛德一拍桌子（手疼），试图维持秩序，“一个个说！那个谁…勾魂的笑得吓人…呃，下次注意表情管理，自然点…扣绩效…这次就算了…”
“还有你！加急通道符合规定…不服？不服你也攒钱啊！”
“孟婆汤…口感问题…下次…下次再研究…”
他这和稀泥的调解方式，显然没什么卵用。两边都不满意，吵得更凶了。
牛德被吵得头晕眼花，偷偷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玉瓶，里面装着上次任务奖励的【彼岸花露水】。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抹在太阳穴上。一股清凉提神的气息瞬间涌入元神，让他稍微清醒了点。
“好东西啊…”牛德感慨，“就是量太少了，不够用啊…”
他看着眼前这乱成一锅粥的调解室，再感受着系统面板里那稳定增长，甚至因为新乱子而略微提速的欢乐值，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这地府，被他这么一“优化”，好像更乱了…
怨气没减少，反而增加了新的矛盾。
鬼差更累了，还得练习假笑。
自己更是快被投诉和调解给淹没了。
但是…欢乐值它是真涨啊！而且涨得还挺稳定！
“我这算是…用一地鸡毛，换来了修为精进？”牛德摸着下巴，眼神闪烁，“好像…也不亏？”
就是这过程，实在太折磨牛了。
他望着调解室外那依旧看不到头的鬼潮，以及鬼差们那强行挤出来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深深地叹了口气。
“哎…这‘优化’之路，道阻且长啊…”
就是不知道，他这头小牛犊，能不能扛到看见曙光的那一天了。
先把今天这堆破事忽悠过去再说吧！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堆起假笑，看向下一个争吵不休的投诉组合：“来，下一位！别急，慢慢说，牛顾问给你们做主…（才怪）”
地府的闹剧，还在继续。而欢乐值，也在源源不断地涌入牛德的账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