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我们从前与裴媛相识之时，她也算个清雅脱俗的玉人儿。
再者，若是她攻于心计，怎会被一个外来的堂妹欺辱。
这裴灵昭可不一样。
裴媛家中好心收留她，她却妄想占据裴媛的位置。
但说这一点，她便是个阴损无德的。”
沈眉庄和安陵容自然也想到这一层，心里头是有些看不上裴灵昭的做派。
可甄嬛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在这宫中，不讲是非曲直。
你们瞧古往今来，这深宫后院里，从来没有人，是真正赢下来的，不过都是活下来的罢了。
珊佳·慧漱，咱们早晚要对付她。
陵容的孩子，可不能白白失去了！”
安陵容猛然抬头，眼眶微红看向甄嬛，她以为除了她自个儿，已没人记得那个孩子了……
“对！”
沈眉庄凛然出声，
“我们与她，已经不能相安无事了。
她藏头亦藏尾，咱们不好直接对付她，便找个能对付的人来。
我听着，这裴灵昭确实不错！”
沈眉庄性子清傲，若换做以前，她是看不上裴灵昭这种人的。
说完那话，她有些恍惚，是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变了？
安陵容看她面露犹疑，忙开口说道，
“眉姐姐可是着实不喜这裴灵昭？无妨，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莫要让眉姐姐忧心！”
沈眉庄回神，对上安陵容和甄嬛关切的眼神，她双颊一红，赶忙说道，
“陵容！我是不喜她，可她入宫来，本也不是和咱们做好友的。
我方才只是在想嬛儿那句话，深宫之中，只有活下来的……”
说着，沈眉庄的目光变得幽深坚定，
“既然如此，那咱们这出戏里，最终活下来的……必然要是你我！”
“嬛儿，可想过如何让那裴灵昭进宫？
宜快不宜慢！”
甄嬛勾唇，
“眉姐姐可知今日，咱们的华贵妃为何没过来？”
嗯？
这倒是。
“嬛儿知道？”
甄嬛颔首，
“中秋夜宴，年大将军，预备要上交兵符，全让兵权，卸甲归田，以享佳节。”
沈眉庄有些诧异，却也不觉得万分震惊。
年世兰早与她说过年家的打算，如今沈自山代理军中事宜，可兵符仍在年羹尧手中。
全交军权，是早晚的事。
只是沈眉庄没想到年羹尧会如此直接。
今夜宴席，不仅有百官亲眷，还有皇亲国戚。
年羹尧是临到此时，也要下下皇上的脸面。
“可这与裴灵昭进宫，有何关联？”
沈眉庄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联系。
“咱们这位皇上啊……
即便今夜年羹尧下了他的脸面，可年羹尧已大退一步，上交兵权。
皇上若不厚待于他，叫天下百姓怎么看？
那万民伞和万民穗，可都还高悬于年家祠堂呢。
眼前不就有个君臣相亲的好机会吗？
年富与浣碧九月初七成亲，成亲一应事宜，也未劳动礼部，由王府和年家就一同操办了。
若我猜的没错，九月初七，皇上必定亲临年府主婚。”
沈眉庄和安陵容恍然大悟。
到了宫外，有丫鬟有宾客，来往人数就不像宫内有定制。
要多个裴灵昭，轻而易举。
至于裴灵昭能否入皇上的眼……甄嬛自有妙计。
“可……若皇上不去呢？”
安陵容双目忧虑。
甄嬛也并非全然肯定的，抿唇说道，
“我也只有七成把握，剩下的三成，还要看今日的宴席之上，是何种情形。”
“一把万民伞，一条万民穗，就真能保住年家吗？”
沈眉庄一直对此事心存怀疑。
“自然不能。”
甄嬛立即答道。
“皇上忌惮年家已久，他也知道大军向来只知年大将军，不知皇上圣令。
可年羹尧肯退让，加上这民意，便能暂保年家一时。
这一时之后，年羹尧，是给自个儿留了退路的。
静娴前些日子来信，说年羹尧被夺权的事情，连京中都尚无定论，可在平凉府，却已经传的绘声绘色。
青海周边，除了罗布藏丹津，还有些零散的小部落。
当年，年羹尧平定之时，并未赶尽杀绝。
如今听说年羹尧被卸去兵权，这些部落又隐有联合之势。
若放任下去，三年之内，必还有一战。
可那是年羹尧的地盘，我猜，这些部落联合的消息，必然不会传到皇上耳中。
等皇上知道时，他们已成气候，不得不战。
届时，何人领兵？
朝中虽有武将，可谁人比得过年羹尧更熟悉青海一带呢？
年羹尧是想明白了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反来了一招釜底抽薪。”
什么！？
沈眉庄震惊不已，忙着急道，
“这是要以百姓民生做赌注！？
这哪成啊！
若真起战事，受苦的必定是百姓啊！”
甄嬛哀戚叹息，她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那眉姐姐认为，年家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不过年羹尧既有心放任他们壮大，必也是留了后手的。”
沈眉庄急切道，
“那年大将军总不能一直以战求安啊！
百姓当如何啊！？”
甄嬛敛眸，轻声道，
“年羹尧也并非长生不老之人。
三年后，五年后……他总有一日也会是耄耋老翁。
只要年家这些年能低调行事，皇上也未必是非除去年家不可。”
所以，年羹尧如今也只能用一个拖字诀？
沈眉庄心下两难，她自是不希望年家出事，却也不希望百姓遭受无妄之灾。
甄嬛和安陵容看出她的纠结，两人暗暗对视，均是轻摇头叹息。
安陵容不似沈眉庄那般心怀百姓，她只想她们一行人，都能安安稳稳的。
甄嬛心有百姓，可明白年羹尧也是无路可走了。
沈眉庄沉思许久，摇头苦笑，
“罢了，眼下连自个儿的性命都是有一日算一日的。
百姓，终是要皇上去忧心的。”
见她倒没一头钻进牛角尖儿里，甄嬛安心不少。
“时候差不多了，我先去太和殿寻王爷。”
“姐姐，我同你一起出去吧，还要带安宁回延禧宫换套衣裳呢。”
“好。”
沈眉庄送走甄嬛和安陵容，抬眸看向采月，
“采月，你说，我是不是顾忌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