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碎影裂隙归来,陆离的道源意志重归于那片由他掌控的、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幕后领域。碎影裂隙的任务报告已提交,格式完美,内容详实,完全符合一个恪尽职守的“临时监察员”身份。系统反馈的效率一如既往,他的权限如期提升至“初级监察员”,并开放了更广阔区域的“命运流底层噪声数据库”Level-2访问权限,以及少量的系统功绩点。
这些奖励,于他而言,不过是工具与台阶。
他的主体意志,并未沉浸于新获权限带来的更广阔信息海洋,而是专注于解析从系统“暗疮”处捕获的“密钥”。那独特的错误校验码、异常的资源路径、废弃的协议气息……在他的道源核心中,被反复拆解、推演、模拟。
“系统之序,环环相扣。漏洞如隙,藏于规整之下。”他低语着,如同一位解剖宇宙真理的冰冷学者。数日推演(以他自身的时间感知计),他已初步掌握了利用这“密钥”的方法。并非强行攻击,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模拟特定的错误状态,发送特定格式的资源请求,伪装成那段废弃协议认证的、理应被系统忽略或转入低优先级队列的“幽灵数据包”。
他的目标,并非系统核心,而是通过这个“后门”,悄无声息地接入系统用于处理“废弃、冗余、低价值信息”的某个次级分流通道。他只想做一个沉默的窃听者,从中筛选可能存在的、被系统判定为“无用”但对他而言具备价值的信息残渣——或许是某些被遗忘的观测记录,或许是某些失败实验的数据,或许是……其他“违规者”留下的、未被彻底清理干净的痕迹。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一旦被系统察觉异常,他的“初级监察员”身份将瞬间暴露,甚至可能引来“净除者”的直接打击。但他对自身道源的隐匿性与计算力有绝对自信,且选择的切入点是系统自身存在瑕疵的、关注度极低的边缘模块。
“风险与收益,如同阴阳相生。畏首畏尾,非超脱之道。”他做出了决断。一道经过精心伪装、蕴含着“密钥”信息、结构极其复杂的无形信息流,自他的道源核心分离,如同一条透明的毒蛇,沿着命运长河信息层面的某个偏僻支流,悄无声息地向着那处“暗疮”指向的接口潜行而去。
整个过程,他没有动用丝毫自身能量,完全是利用系统规则本身的缝隙,进行着一次精妙的“合法”非法接入。
信息流成功触及接口。预想中的警报并未触发。那接口仿佛真的将其识别为一段应予处理的、古老的、低优先级的“幽灵数据”,在短暂的校验(校验过程被陆离模拟的密钥完美通过)后,将其纳入了某个信息流速缓慢、几乎处于半休眠状态的次级通道。
接入成功!
刹那间,海量的、杂乱无章的、充斥着错误、冗余和无意义代码的信息流,涌入陆离预设的、经过层层隔离和过滤的接收节点。这些信息,是系统运行过程中产生的“代谢废物”,是命运长河奔腾之下沉淀的“泥沙”。
陆离的道源意志如同最高效的滤网,开始高速处理这些信息残渣。他屏蔽了绝大多数毫无意义的乱码,专注于寻找那些可能带有特定标识(如古老文明痕迹、异常能量波动记录、未知界域坐标等)的碎片。
这是一项极其枯燥且耗费心神的工作。时间在无声的信息筛选中流逝。
终于,在浩瀚的信息废料中,他捕捉到了几段值得注意的碎片:
一段来自某个早已被系统标记为“彻底归寂”的古老文明的最后祈祷残响,其中提到了一个名为“源初之啼”的禁忌概念,似乎与宇宙创生之初的某种原始波动有关。
几条关于多元虚空深处,某些“法则真空带”的模糊坐标记录,这些区域似乎连命运长河的轨迹都难以完全覆盖。
最让他感兴趣的,是一段被多次覆盖、几乎无法辨认的系统内部日志碎片,其中隐约提到了对某个“高维信息聚合体——代号‘噬法典’”的早期观测记录,以及一次失败的“收容”尝试,日志最终标记该目标“已失联,推定已自我崩解或跃迁至不可观测域”。
“噬法典……”陆离的意志停留在这段碎片上。这名称,与信息孽物有些相似,但层级似乎更高,涉及“高维信息”与“收容”概念。其“失联”状态,意味着它可能依旧以某种形式存在,游离于系统的监控之外。
“系统的废弃物中,亦藏有明珠。”他将这些碎片信息加密封存。尤其是关于“噬法典”和“法则真空带”的信息,虽然残缺,却可能指向新的机遇或威胁。
就在他准备继续深入筛检时,一股极其微弱的、非系统本身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掠过水面的微风,轻轻扫过他接入的那个次级通道接口。
这波动极其隐蔽,且一闪而逝,仿佛只是偶然的路过。但陆离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那一丝与他之前感知到的、来自蛀孔核心那位“同行”以及碎影裂隙那点“乌光”都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观测”与“记录”特质的冰冷气息。
又一方势力?还是系统内部,某个拥有特殊权限的个体,注意到了这个接口的细微异常?
陆离立刻切断了信息接入,所有痕迹在瞬间被抹除,接收节点自我分解,回归道源。他如同从未进行过任何操作。
“阴影之下,窥视者众。”他淡漠低语,并未因可能被发现而慌乱。这本就在预料的风险范围之内。只要未被当场锁定、证据确凿,系统或其内部的某些存在,也无法轻易对一个“初级监察员”采取行动,尤其是在他刚刚“立功”之后。
此次接入,虽然短暂,但收获已超出预期。不仅获得了有价值的信息碎片,更验证了利用系统漏洞的可行性,并察觉到了潜在的、更多的“旁观者”。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浩瀚的噪声数据库。权限提升后,他能访问的区域更广,信息更庞杂。他需要编织一张更大的信息网,不仅是为了寻找资源和漏洞,更是为了监控这些可能存在的、隐藏在系统阴影下的其他“棋手”。
“网已撒下,静待风起。”他的意志重归绝对的冰冷与沉寂,如同亘古不变的虚空,开始在新的、更庞大的噪声海洋中,耐心地垂钓。下一次出手,必将更加精准,更加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