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天阁静室内,萧辰在冰岚与瑶光不计代价的疗伤下,总算暂时稳住了濒临崩溃的伤势,但那反噬带来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让他连抬起手指都觉费力。道胎损伤度回升至88%,虽比之前最危险时好,却也让他刚刚恢复的一丝元气再次跌落谷底。系统能量更是只剩3%,只能维持最低限度的监测与提示。
外界,天工城上空隐约传来的愤怒咆哮与能量波动,如同闷雷般滚过,彰显着那些被耍了的巨擘们是何等暴跳如雷。玉衡子、剑无名等人追出千里,很快便发现那所谓的“传承本源”波动不过是几种特殊材料与禁制混合制造的幻象,真正的萧辰早已不知所踪。被人当猴耍的怒火,几乎要烧穿天穹,若非天工坊大阵全力开启,加上阁灵意志若隐若现的威慑,他们恐怕已经打上门来要人。
但谁都知道,天工坊的庇护不可能永远持续。离火宗、碧波潭、万法仙盟、古剑宗……这些势力联手的压力,足以让任何一方巨头退让三分。留给萧辰三人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立刻离开!”冰岚仙子语气斩钉截铁,清冷的眸子看向刚刚恢复一丝意识的萧辰,“你现在这个样子,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瑶光仙子也点头赞同,秀眉微蹙:“天工城已被重重监视,常规途径出城绝无可能。古长老之前曾暗示,天工坊有紧急撤离的密道……”
她话音未落,静室墙壁上一处不起眼的阵纹忽然亮起,古长老略显急促的传音直接透入:“萧小友,两位仙子,情况危急!万法仙盟和古剑宗已联合向坊主施压,要求交出你,至少也要‘协助调查’。坊主虽在周旋,但顶多还能拖延半日!速来‘器冢’后山,丙三号废弃矿洞!那里有直通城外的隐秘传送阵!铁长老已在那里接应!记住,只有半日!”
传音戛然而止。
器冢后山,丙三号矿洞?萧辰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想要坐起:“走!”
冰岚与瑶光一左一右将他扶起。冰岚动作干脆利落,瑶光则更为轻柔。两女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微妙气氛,救人要紧。
三人迅速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冰岚依旧将那截完好的养魂木雕像小心收好。萧辰取出客卿令牌,注入一丝微弱的仙元,令牌射出一道微光,指向某个方向——这是古长老留下的临时引导印记。
借着夜色的掩护,三人收敛气息,按照令牌指引,避开主要道路和巡逻,专走偏僻小径与废弃通道。沿途,能明显感觉到天工城内气氛紧张,天空不时有强横神识扫过,各处要道都有各势力的人在暗中盯梢。若非天工坊内部路线熟悉,加上令牌指引和两女掩护,恐怕早已暴露。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器冢”后山。这里堆满了炼器失败或废弃的法宝残骸,灵气杂乱,人迹罕至。丙三号矿洞更是隐蔽在一处藤蔓覆盖的山坳里,洞口被幻阵遮掩。
三人闪身入内。矿洞内幽深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金属锈蚀气息。前行数百丈,前方出现一点微光,铁长老那魁梧的身影正守在一座略显残破、却依旧运转着的古旧传送阵旁。
“小萧子!”铁长老看到萧辰被搀扶着进来,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怒意,“那群王八蛋!放心,这传送阵是上古遗留,单向随机传送,出口在城外三万里到三十万里不等的几处隐秘点,极难追踪。老夫已调整过,会尽量将你们送到相对安全的方向。”
“多谢铁长老!”萧辰感激道。
“废话少说!”铁长老摆手,快速将三枚特制的、刻有空间稳定符文的玉符塞到他们手中,“握紧玉符,站到阵中!传送启动会有空间撕扯,小萧子你撑住!”
三人依言站上传送阵。铁长老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诀,将一块闪烁着浓郁空间波动的奇石嵌入阵眼。
嗡——!
传送阵光芒大放,无数银色符文亮起,空间开始剧烈扭曲!
“保重!”铁长老最后看了一眼萧辰,低喝一声,全力催动阵法!
强光吞没了一切,剧烈的撕扯感传来,仿佛要将身体和灵魂都扯成碎片。冰岚和瑶光紧紧护住中间的萧辰,各自撑起护体仙光。萧辰咬着牙,握紧玉符,感觉怀中的混沌星盘微微震动,散发出一层微弱的空间涟漪,竟帮他抵消了部分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极其漫长。当光芒散去,撕扯感消失时,三人已身处一片陌生的山林之中。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周围虫鸣窸窣,空气清新,带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显然已远离了天工城的喧嚣与灼热。
“成功出来了!”瑶光仙子松了口气,仔细感应四周,“此地灵气平和,暂时没有危险气息。”
冰岚仙子也点了点头,但依旧保持着警惕,目光扫视着黑暗中的山林。她扶着萧辰,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和虚弱。“先找个地方安顿,他需要立刻疗伤。”
萧辰强打精神,取出混沌星盘,注入一丝微弱的仙元。星盘转动,星光闪烁,片刻后,指向东北方向:“那边……三里外,有处山洞,气息隐蔽。”
当下,由瑶光在前方探路,冰岚搀扶着萧辰,三人朝着星盘指引的方向行去。果然在三里外的一处山崖下,发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的天然洞穴,内部干燥宽敞,颇为适合暂避。
瑶光迅速在洞口布下简单的隐匿与预警阵法。冰岚则将萧辰扶到洞内最平坦处,让他盘膝坐下,自己则坐在他身后,双掌抵住他背心,精纯的冰魄元气再次缓缓渡入,为他梳理紊乱的经脉,镇压道胎震荡。
瑶光布完阵法,也走进来,在萧辰对面坐下,并未打扰冰岚疗伤,而是取出一套小巧精致的茶具,引动一丝星辰之火,默默烧水烹茶。动作优雅娴熟,带着一种能抚平人心的宁静力量。
洞内一时间只剩下冰岚元气流动的细微声响,以及茶水即将沸腾的咕嘟声。
约莫一个时辰后,冰岚收功,额头已见香汗,脸色也更白了一分。萧辰的气息则平稳了许多,虽然依旧虚弱,但不再有溃散之危。他睁开眼,看着为自己耗尽元气的冰岚,以及对面静静烹茶的瑶光,心中涌起复杂的暖流与愧疚。
“多谢。”他声音沙哑。
冰岚别过脸,没说话,只是取出丹药自己服下调息。瑶光则将一杯刚刚沏好的、散发着清雅香气与淡淡星辉的灵茶递到萧辰面前:“萧道友,喝杯茶,定定神。这是‘星辉凝露茶’,有安神固魂之效。”
萧辰接过,道谢饮下。温热的茶汤入喉,化作一股清凉舒泰的气流蔓延开来,果然让疲惫不堪的神魂舒缓了不少。
“我们接下来去哪?”瑶光轻声问道,目光看向萧辰和冰岚,“北极雪殿?星辰阁?还是……另寻他处?”
冰岚调息片刻,也睁开眼,看向萧辰。这是现实的问题。北极雪殿和星辰阁固然安全,但目标太大,容易将祸患引回家门。而且,萧辰身上秘密太多,未必适合长期托庇于某个单一势力。
萧辰沉吟着。脑海中,系统微弱的提示音响起:【检测到宿主脱离极度危险环境……能量缓慢恢复中(当前3.5%)……建议寻找稳定能量源及安全地点进行深度修复……《周天星炼法》与《天工铸灵诀》可结合环境进一步修行……】
他需要一个相对独立、安全、又能获取资源提升自己的地方。忽然,他想起一事,看向瑶光:“仙子,之前你说星辰阁在东胜神洲有一处隐秘别院?”
瑶光点头:“是,位于‘坠星山脉’深处,设有上古星隐大阵,极其隐蔽,且有阁中一位喜好清静的金仙前辈常年坐镇。只是……那里毕竟是星辰阁产业,萧道友若去,恐怕……”
恐怕会卷入星辰阁的内部事务,或者被视为星辰阁的依附者。萧辰明白她的顾虑。他又看向冰岚,北极雪殿情况类似。
“或许,我们可以暂时不去任何一方的核心之地。”萧辰缓缓道,“找一个三方势力交织、相对混乱,但又具备一定资源和机会的‘灰色地带’。我需要时间恢复和成长,也需要一个相对自由的平台。”
“灰色地带?”冰岚若有所思。
“比如……‘千屿仙湖’?或者‘万商原’?”瑶光提议道,“前者是散修与小型势力聚集之地,鱼龙混杂,消息灵通;后者是仙界有名的贸易区,各方势力都有触角,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禁止大规模冲突。”
萧辰眼神微亮。万商原?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地方。贸易区意味着资源流通,有机会获取修复道胎和系统所需的特殊材料,也能接触更多信息。关键是那种平衡,或许能为他争取到宝贵的喘息时间。
“就去万商原。”萧辰做出决定,“不过,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不能以真面目直接前往。”
冰岚和瑶光点头赞同。经历了天工城之事,萧辰的“画像”恐怕早已传遍相关势力。
“易容改息之术,我略懂一些。”冰岚道。
“我这里有几张‘幻形符’,乃阁中秘制,只要不遇到专精此道或修为高深之辈,足以瞒过寻常探查。”瑶光也取出三张灵光氤氲的符箓。
当下,三人商议一番,决定伪装成一个落魄的小型修仙家族外出历练的子弟(萧辰)及两位护道者(冰岚、瑶光)。冰岚略施手段,改变了三人的容貌气质,萧辰变得面色蜡黄,带着些许病容,气息压制在真仙初期且不稳;冰岚化作一位面容普通、气息冷冽的中年女修;瑶光则变成一位温婉沉静的年轻妇人。幻形符加持下,更是天衣无缝。
调息至天明,三人离开山洞。萧辰取出之前炼制、尚未用完的“五行遁甲符”,配合瑶光祭出的一件代步的普通云舟(非星辰阁标志),朝着大致确认的“万商原”方向,低调地驶去。
云舟破开云海,飞行平稳。萧辰靠在舟舷边,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心中感慨万千。从天工城的惊心动魄,到此刻亡命天涯的暂歇,仙界之大,远超想象,而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冰岚坐在他旁边不远处闭目养神,气息冰冷,但偶尔瞥向他的目光,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瑶光则在舟尾操控方向,发髻上的星辉流云簪在晨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萧道友,”瑶光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到了万商原,你有何打算?”
萧辰收回目光,眼中闪过思索:“先站稳脚跟,设法获取资源疗伤、修炼。然后……或许可以开一家小店。”
“小店?”冰岚也睁开了眼。
“嗯,炼器、炼丹,或者……什么都卖一点的小店。”萧辰嘴角微勾,“既然叫万商原,做生意总不会错。既能掩人耳目,赚取资源,也能接触三教九流,打探消息。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我需要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小小的‘据点’。”
不再是寄人篱下,不再是仓皇逃窜。他要以这小小的店铺为起点,真正在这浩瀚仙界,扎下属于自己的根。
冰岚和瑶光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属于穿越者和挂逼那份特有的、混合着谨慎与野心的光芒,一时都沉默下来。她们知道,这个看似虚弱的男人,心中藏着的天地,远比她们想象的更加广阔。
云舟划过天际,载着各怀心思的三人,驶向那片名为“万商原”的、机遇与危险并存的未知之地。新的篇章,在晨光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