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剑宗山门外的宁静仙气，在踏入天元城地界的瞬间便被彻底撕碎。
人声鼎沸，车马喧嚣，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香料、丹药、金属、皮革甚至汗水的混合气味，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宽阔得足以容纳十数辆马车并行的青石街道两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商铺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能事。
林枫感觉自己像一滴水掉进了沸腾的油锅。
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有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世家子弟前呼后拥；有背负刀剑、气息凌厉的修士独来独往；有穿着各色宗门服饰的弟子三五成群；更有无数吆喝叫卖的小贩，推着堆满稀奇古怪玩意儿的独轮车在人群中灵活穿梭。
各种口音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灵兽坐骑的嘶鸣声、远处传来的丝竹管弦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声浪洪流，冲击着他的耳膜，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傻眼了？”慕颜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云纹锦袍，腰束玉带，更显得身姿挺拔，风流倜傥。
此刻他正摇着一把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白玉折扇，一派闲庭信步的模样，与周围喧嚣的环境竟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林枫下意识地点点头，目光有些呆滞地扫过两旁令人眼花缭乱的商铺招牌：仙草阁、神兵坊、万宝楼、奇物斋……每一个名字都透着不凡的气魄。
橱窗里展示的商品更是让他大开眼界：散发着氤氲灵光的各色源核；寒光凛冽、符文流转的刀枪剑戟；装在精致玉瓶里、隔着瓶子都能闻到异香的丹药；甚至还有关在笼子里，形态奇异的珍禽异兽，发出低沉的嘶鸣……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慕颜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林枫的肩膀，一副小场面的表情。
“天元商会外围的散市而已，真正的好东西，都在里面的核心区域和晚上的拍卖场！跟上！”
他话音刚落，麻烦就来了。
“呀！这不是心剑宗的慕颜公子吗？稀客稀客！”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阵香风。
一名身着桃红色薄纱长裙、身姿曼妙的女子从旁边的霓裳阁里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直勾勾地黏在慕颜身上，笑容甜得能滴出蜜来。
“慕公子许久不来，奴家新进了一批上好的云霞锦，正配公子的风采呢，要不要进来瞧瞧？”
她话音未落，旁边灵犀阁的珠帘一掀，又走出一位气质清冷些的白衣女子，对着慕颜盈盈一礼：“慕公子安好。阁内新到了一批南海凝心玉，对温养神魂颇有奇效，公子若有闲暇，不妨移步一观？”
紧接着，街道两旁好几家装饰华美的店铺门口，都探出了打扮得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的身影，目光灼灼地盯着慕颜，热情地招呼着：
“慕公子！来看看我们丹鼎轩的凝碧丹吧！”
“慕师兄！我们百炼坊新铸的秋水剑锋芒初试，正需您这样的剑道大家品鉴呢！”
“颜哥哥！人家新学了一曲流风回雪，进来听一听嘛…”
一时间，香风阵阵，软语娇声此起彼伏，竟将慕颜和林枫围在了中间。
林枫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尴尬地往慕颜身后缩了缩。
慕颜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桃花眼扫过周围热情似火的女掌柜们，手中的白玉折扇“唰”地一声展开，风度翩翩地摇了摇。
“哎呀呀，诸位姐姐妹妹的美意，慕颜心领了！今日实在不巧，带着我家这位初来乍到的小兄弟开开眼界，赶时间，赶时间！改日！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好好欣赏姐姐们的珍藏！”
他语气圆滑，笑容无懈可击，既不得罪人，又清晰地表明了今日有正事，勿扰的意思。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一拉林枫的胳膊，脚下步伐一错，从几位女子的包围中穿了出去，速度快得让那些女子伸出的手都抓了个空。
“唉！慕公子……”
“慕师兄等等嘛……”
娇嗔挽留声被抛在身后。
林枫被慕颜拉着，跌跌撞撞地挤出人群，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女子脸上虽有失望，却似乎也习惯了慕颜的作风，并未纠缠，只是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追随着那道月白色的潇洒背影。
“慕颜前辈……您……您在这儿可真受欢迎……”林枫喘了口气，由衷地感叹。
“嗨，虚名，都是虚名！”慕颜摆摆手，一脸不值一提的表情，但嘴角得意的弧度却出卖了他。
“人帅，气质好，宗门背景硬，想低调都难啊！烦恼，烦恼！”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笑嘻嘻地凑近林枫。
“不过你放心，今天的主角是你！师兄我纯粹是向导！走，带你去见识点真正开眼界的！”
接下来的时间，林枫感觉自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慕颜带着他穿梭在更为宽阔、店铺也更高档的核心街道。这里的商品更加匪夷所思。
在一家名为奇珍异兽阁的巨大店铺前，林枫看到了一头通体覆盖着蓝色冰晶鳞片、头生独角的骏马，它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细碎的冰屑，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标价牌上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零让林枫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踏雪玉麒麟，拥有稀薄的冰系神兽血脉，日行万里如履平地，拉风是拉风，就是太贵，养起来也麻烦。”慕颜随口点评道。
另一家古宝轩的橱窗里，悬浮着一枚布满玄奥符文的青铜残片，旁边标注着“疑似上古遗迹核心部件，蕴含未知法则波动”。价格更是高得让林枫怀疑人生。
“看看就好，这种玩意儿水太深，十有八九是坑。”慕颜拉着林枫赶紧走开。
林枫一路看得眼花缭乱，心神激荡。
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在云栖的认知极限。那些动辄标价成千上万源石的商品，让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囊中羞涩。
慕颜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对各种奇珍异宝如数家珍，时不时点评几句，但始终没有流露出丝毫购买的欲望，只是带着林枫一路走马观花。
“看看，开开眼界就行。”慕颜摇着扇子，语重心长。
“好东西是多，但咱得明白自己的斤两。修炼资源，够用就好，宗门里提供的其实也不差。再说了，真正的重头戏……”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的余晖已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在晚上呢！”
“拍卖会？”林枫心中一动，想起了慕颜之前的承诺。
“没错！”慕颜收起折扇，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天元商会每月一次的暗夜场拍卖会！那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神仙打架的地方！压箱底的宝贝，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好东西，都会在那里出现！那场面，啧啧……”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拍卖场里的盛况，一脸向往。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拍卖会门槛可不低，得提前弄到入场凭证。而且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有钱，咱们啊，主要就是去感受气氛，长长见识。万一……我是说万一，真遇到你那宝贝疙瘩剑需要的契机，价格又合适……嘿嘿，师兄我这点私房钱，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帮你凑凑！”
林枫的心，随着慕颜的话语，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
暗夜拍卖场……那里，真的会有唤醒霜灵的契机吗？
他看着慕颜自信满满的笑容，心中既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也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这汇聚了无数目光与财富的漩涡中心，究竟藏着怎样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