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谷书斋内的决议已定,下一步便是寻求外援。星陨教的阴谋涉及整个王朝的根基,单凭谷中几人之力,无异于螳臂当车。北疆的镇北侯李牧,手握重兵,且曾并肩作战,是眼下最可靠也最关键的盟友。
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云芷取出一枚薄如蝉翼、刻画着繁复星纹的玉符,这是天枢宗秘传的“千里同息符”,极为珍贵,使用一次便告报废,但能确保信息绝对安全地传递给持有子符的特定对象。
云芷指尖凝聚灵光,神情肃穆,将己方探查到的所有情报——皇宫邪阵、皇帝被控、赵大勇异状、以及“真龙为皿,万民为祭”的核心阴谋——以神念浓缩,化作一道无形的信息流,小心翼翼地注入玉符之中。最后,她附上了一段清晰的意念:“事急矣,邪祟窃国,意在灭世。望侯爷明察暗助,稳住边疆,牵制朝中可能之变局,我等寻机破阵。”
玉符亮起微光,随即光华内敛,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瞬间穿透屋顶,消失在天际,直奔北疆铁壁城方向。
北疆,铁壁城,镇北侯府书房。
夜已深,李牧并未安寝。他屏退左右,独自站在巨大的北疆舆图前,眉头紧锁。案头堆积着来自王都的公文,尽是些歌功颂德、催促钱粮的官样文章,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微妙变化,以及几封来自朝中故旧的、语焉不详的密信,都让他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那位深居简出的“国师玄机子”,总让他觉得莫名不安。
突然,他怀中一枚贴身佩戴的、温润如羊脂的玉佩微微发烫。李牧神色一凝,迅速取出玉佩,正是那枚“千里同息符”的子符。他运起一丝真气注入其中,顿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刹那间,李牧虎躯剧震,饶是他身经百战、心志如铁,也被这信息中蕴含的惊天阴谋骇得脸色发白,背脊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
“真龙为皿……万民为祭……逆转乾坤……”他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头。他终于明白,王都那看似繁盛的景象下,隐藏着何等毁天灭地的毒计!这已非权争,而是魔祸!
震惊过后,是滔天的愤怒与沉重的责任。皇帝被控,国本动摇,亿兆黎民沦为祭品……这让他如何不怒?如何不急?
但李牧毕竟是李牧,他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他在书房内踱步,脑海中飞速权衡利弊。
直接起兵清君侧?不可行!一来没有确凿证据公示天下,容易被污为反叛;二来皇帝被控,他若挥师南下,正中星陨教下怀,天下必大乱,届时内忧外患,邪阵更可趁乱加速汲取混乱能量;三来北疆蛮族虎视眈眈,他若离开,边境危矣。
暗中支持洛逍遥等人?这是目前唯一可行且最有效的策略。他在明,可稳住朝堂,假意顺从,暗中收集证据,牵制可能发生的军事叛乱,为洛逍遥等人在暗处的行动创造机会和空间。他在北疆根基深厚,即便朝中有变,也能确保一方安定,成为最后的屏障。
思虑及此,李牧眼中闪过决断之光。他回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遇火方能显形的密信纸,提笔蘸墨,笔走龙蛇。他没有过多客套,言辞简洁而有力:
“信已悉,惊骇震怒。魔教毒计,人神共愤。牧虽不才,亦知忠义所在。北疆之事,吾一力担之,绝不容蛮族趁虚而入,亦会设法稳住京中局势,牵制宵小。然宫闱深处,邪阵核心,非铁骑所能及,破阵重任,仰仗诸君。需任何协助,万死不辞。切盼佳音,珍重。”
写罢,他取过帅印,郑重盖下。随即动用军中秘法,将密信加密,召来一名绝对忠诚、身手超群的“夜不收”心腹,当面将信焚毁,看着灰烬落入特制香囊,沉声道:“八百里加急,亲手交到忘忧谷云芷先生手中。若有闪失,信毁人亡。”
“诺!”心腹接过香囊,贴身藏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李牧独自站在窗前,望向南方王都的方向,目光锐利如鹰。朝堂上的暗流,边境外的烽烟,还有那隐藏在深宫中的灭世魔影,重重压力汇聚一身。但他挺直的脊梁未有丝毫弯曲。
“玄玑道长,陈老弟……你们未走完的路,我李牧,接着走下去!”他低声自语,带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一条跨越千里的脆弱却坚实的同盟战线,在这暗夜中悄然结成。希望的火种,在北疆的风雪与王都的阴云之间,艰难地传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