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山顶观景台时，晚风正卷着槐花香扑面而来。林晚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的港城像铺了片星河，灯火密密麻麻，比二十年前亮了不知多少倍，连海岸线都被霓虹灯勾勒得清清楚楚。
“还记得这里吗？”沈廷洲从后备箱拿出条羊绒毯，披在她肩上。料子是她最喜欢的米白色，边角处绣着小小的喇叭花——是他前几天偷偷让绣娘加的。
林晚回头笑了，眼里映着山下的灯火：“怎么会忘。当年你把我骗到这儿，说有重要的事，结果就为了给我看你新买的车灯。”
沈廷洲低笑，伸手替她拢了拢毯子。他确实记得那时候的窘迫，刚接手沈氏，手里没多少闲钱，却想带她来个像样的地方，最后只能开着那辆半旧的轿车，炫耀似的展示自己换的进口车灯。
“那时候你说，”他牵着她往观景台中央走，声音里带着点怀念，“等以后有钱了，要在山顶盖座玻璃房子，晚上能躺着看星星。”
“你还说我异想天开。”林晚靠在栏杆上，看着山下“晚·潮”集团总部的灯光——那栋楼的顶层是她的设计室，此刻还亮着灯，大概是加班的设计师还在赶稿。
沈廷洲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掌心贴着她的小腹。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温柔的痕迹，眼角有了细纹，腰肢也不如年轻时纤细，却比任何时候都让他觉得安心。
“是我目光短浅。”他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低哑，“没想到你不止盖了玻璃房子，还把喇叭裤卖到了全世界。”
风带着夜的凉意吹过来，林晚往他怀里缩了缩。二十年前的这个时候，她正蹲在夜市收摊，盘算着明天的布料钱；二十年后的现在，她站在山顶，身边是爱人，眼前是自己亲手打拼出的版图。
“那时候总想着未来。”林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想知道下个月能不能赚到房租，想知道喇叭裤会不会被人喜欢，想知道……你会不会真的跟我过一辈子。”
沈廷洲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他想起她当年攥着设计稿，眼里闪着不安又期待的光；想起她第一次进沈家老宅，穿着新做的喇叭裤，却紧张得手心冒汗；想起她生念晚时，疼得脸色发白，却还笑着说“以后有人陪我穿喇叭裤了”。
那些细碎的瞬间，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珍珠，此刻被他一一拾起，串成了最珍贵的项链。
“还想未来吗？”沈廷洲的吻落在她的发旋，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柔。
林晚摇摇头，转身看着他。山下的灯火映在他眼里，像落了整片星空。“不用想了。”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唇角，笑意从眼角漫开，“现在，就是最好的未来。”
有他在身边，有懂事的儿女，有蒸蒸日上的事业，有穿不完的喇叭裤。那些曾经梦寐以求的，如今都已握在掌心；那些曾经担心失去的，如今都安稳地待在身边。
沈廷洲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晚风带着槐花香钻进齿间，像他们走过的岁月，有青涩的甜，有回甘的醇，最终都酿成了最动人的滋味。
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是沈念晚和沈思洲来了。姐弟俩提着食盒跑过来，念晚的喇叭裤裤脚沾了草屑，思洲的眼镜片反射着灯光，像两只晚归的小兽。
“妈妈！我带了您最爱的桂花糕！”沈念晚打开食盒，蒸腾的热气混着甜香飘出来，“是张妈刚蒸的，还热着呢。”
沈思洲则从背包里拿出个小模型，献宝似的递给林晚：“这是我新设计的山顶小屋，带壁炉的，冬天来也不怕冷。”
林晚接过模型，看着里面蜷缩在沙发上的小人——一男一女，身边围着两个孩子，像极了此刻的他们。眼眶突然有点热，她把模型递给沈廷洲，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
“等思洲的小屋盖好了，咱们就搬来住。”沈廷洲的声音带着笑意，“让念晚设计全屋的窗帘，要喇叭花图案的。”
“才不要！”沈念晚抗议，却笑得眉眼弯弯，“我要设计喇叭裤形状的抱枕！”
思洲在旁边点头：“我觉得可行，还能在抱枕里塞暖手宝。”
一家人的笑声被风吹向远方，和山下的灯火融在了一起。林晚靠在沈廷洲肩上，看着孩子们打闹的身影，突然觉得，所谓的圆满，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壮举，而是这样平凡的夜晚——爱人在侧，儿女绕膝，往事可忆，前路可期。
下山时，沈廷洲开车，林晚坐在副驾，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念晚和思洲在后座睡着了，念晚的头靠在弟弟肩上，喇叭裤的裤脚搭在他的腿上，像两只交缠的蝶。
“当年你说，想让每个穿喇叭裤的人都活得自由。”沈廷洲突然开口，方向盘轻轻一转，车子平稳地驶下山路，“现在做到了。”
林晚笑了，转头看向他。月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鬓角已有了些许白发，却比年轻时更添了几分温柔。“是我们做到了。”她纠正道。
没有他当年偷偷塞给她的布料钱，没有他挡在她身前应付家族的压力，没有他那句“你的梦想我来托着”，她大概走不到今天。
车驶进熟悉的巷子时，张妈留的灯还亮着。沈廷洲把睡着的孩子们抱进屋，林晚跟在后面，看着客厅墙上的全家福——那是去年拍的，她穿着沈廷洲送的旗袍，他穿着她设计的西装，念晚和思洲站在中间，一个穿着夸张的喇叭裤，一个捧着建筑模型，笑得没心没肺。
“累了吧？”沈廷洲走过来，替她解了披肩。
“有点。”林晚打了个哈欠，靠在他怀里，“但很开心。”
沈廷洲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全家福上，也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林晚闭上眼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突然觉得无比踏实。那些关于穿越的秘密，那些关于未来的焦虑，早已被岁月磨成了温柔的底色。
她不需要再想未来了。
因为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她能拥有的，最圆满的未来。
而身边这个男人，就是她穿越时光的意义，是她对抗岁月的勇气，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夜渐深，巷子里的灯一一熄灭，只有沈家的窗户，还亮着暖黄的光，像颗永不熄灭的星，在岁月里静静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