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之后,父与子的寻常烟火
颁奖典礼的镁光灯熄灭时,林默的指尖还残留着奖杯的冰凉触感。作为新晋的青年作家,他凭借一部讲述父子情的长篇小说斩获大奖,台下的掌声、媒体的闪光灯,还有编辑递来的各种合作邀约,都在告诉他:你成名了。
回到酒店房间,手机里的祝贺信息不断弹出,他却第一时间拨通了老家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听筒里传来父亲林建国略带沙哑的声音,还夹杂着电视机的嘈杂声。
“爸,我拿奖了。”林默的声音难掩激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是父亲略显笨拙的回应:“知道了,电视上看到了。挺好,挺好的。”没有过多的夸赞,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吃了碗面条。
林默心里掠过一丝失落。他的获奖小说,核心原型就是自己和父亲。书里那个沉默寡言、总用行动表达爱的老父亲,分明就是林建国的翻版。他原以为,父亲看到自己的故事被认可,会像其他家长那样激动不已。
挂了电话,编辑发来消息,说已经帮他安排好了下周的返乡采访,多家媒体想跟着去拍摄他和“故事原型”父亲的日常。林默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心里隐隐觉得,或许这次返乡,能让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更近一步。
林建国是个老木匠,一辈子守着镇上的小木匠铺。林默小时候,铺子就是他的游乐场。他总爱蹲在父亲身边,看父亲用刨子刨出卷曲的木花,闻着木头的清香,看一件件粗糙的木料在父亲手里变成精致的桌椅、小巧的木盒。那时候,父亲的手是他最崇拜的东西,布满老茧,却格外灵巧。
可上了高中后,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林默喜欢写作,总在课余时间偷偷写小说,父亲却觉得这是“不务正业”。有一次,林建国发现他上课偷偷写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他的笔记本撕得粉碎。林默又气又委屈,和父亲大吵一架后,整整半个月没和他说话。
后来林默考上外地的大学,学了中文专业,父子俩的交流就只剩下电话里的三言两语。他知道父亲心里是爱他的,就像他写小说赚的第一笔稿费给父亲买了件羽绒服,父亲嘴上说“浪费钱”,却整个冬天都穿在身上,逢人就说“这是我儿子买的”。
一周后,林默带着几位记者回到了小镇。车子停在木匠铺门口时,林建国正在刨一块木料,木屑纷飞中,他的背比照片里更佝偻了些,头发也白了大半。看到林默和一群扛着摄像机的人,他手里的刨子顿了一下,随即放下工具,搓了搓手上的木屑,有些局促地说:“回来了,快进屋。”
记者们立刻围了上去,摄像机镜头对准了林建国。“林师傅,您儿子写的小说里,那个为儿子做木床的父亲,是不是以您为原型呀?”“您看到儿子获奖,心里最想对他说什么?”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林建国显得手足无措,嘴唇动了动,半天只憋出一句:“他从小就爱瞎写,没想到还真写出名堂了。”
林默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紧张得发红的脸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上前解围,却被记者拉着分享创作故事。采访间隙,他看到父亲悄悄躲进了里屋,手里拿着他那本获奖小说,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书页上已经被他用铅笔圈出了不少地方。
那天中午,父亲执意要亲自做饭。他系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围裙,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着。记者想拍摄他做饭的场景,他却把人都推出了厨房,说“油烟大,呛着你们”。林默透过门缝看进去,父亲正笨拙地切着鱼,手指不小心被刀刃划了一下,他只是随便用纸巾擦了擦,就继续忙活。
饭菜端上桌时,满满一桌子都是林默爱吃的菜。糖醋排骨、清蒸鱼、炒时蔬,还有他小时候最爱的南瓜饼。记者们忙着拍照,林默却注意到,父亲夹菜时,手指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丝。他拿起一旁的创可贴,拉过父亲的手,小心翼翼地贴上去。父亲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采访进行到下午,有记者提出想看看林默小时候住的房间。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书桌上还摆着他中学时的课本和笔记本,墙上贴着早已泛黄的篮球明星海报。最显眼的,是书桌角落里一个精致的小木盒。
“这是我爸给我做的。”林默拿起木盒,里面装着他小时候收集的弹珠、邮票,还有几颗褪色的糖果。“我小时候总丢东西,他就做了这个盒子给我装宝贝,还在盖子上刻了我的名字。”
记者们纷纷对着木盒拍照,林建国站在门口,嘴角悄悄向上扬了扬。那天晚上,记者们离开后,父子俩坐在院子里乘凉。月光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爸,今天谢谢你。”林默率先开口。
林建国点燃一支烟,烟雾在月光下散开。“谢啥,你是我儿子。”他顿了顿,又说,“你写的书,我看了。有些地方,我还记得。”
林默心里一暖。他知道,父亲说的那些地方,都是他们之间真实发生过的事。比如书里写父亲冒雨送生病的儿子去医院,现实里,林默初中时发高烧,父亲背着他走了三公里的夜路,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却始终把伞撑在他头上。还有书里写父亲偷偷给儿子塞零花钱,现实中,林默上大学的每个月,银行卡里总会多一笔钱,父亲从来不说,是母亲后来偷偷告诉她的。
成名之后,林默变得格外忙碌。各种讲座、签售会、访谈邀约接踵而至,他常常需要全国各地奔波。有时候忙起来,连给家里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有一次,他在外地参加签售会,现场来了很多读者。其中一个小男孩举着他的书,怯生生地问:“林老师,你的爸爸真的像书里写的那么好吗?”林默看着小男孩清澈的眼睛,想起了父亲,眼眶瞬间红了。他笑着说:“是的,我的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签售会结束后,他立刻给父亲打电话,却没人接。他心里有些不安,又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母亲说,父亲前段时间干活时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伤到了腰,一直瞒着他,就怕影响他工作。
林默连夜赶回老家。推开木匠铺的门,看到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锤子,想修理一把椅子,却因为腰部疼痛,怎么也用不上力。看到林默,他愣住了,随即有些生气地说:“你回来干啥?不是在外地忙吗?”
“爸,你受伤了怎么不告诉我?”林默走到父亲身边,扶住他的胳膊。
“小伤,不碍事。”林建国嘴硬道,可眉头却因为疼痛皱了起来。
林默带着父亲去医院复查,医生说腰部损伤需要静养,不能再干重活了。从医院回来后,林默把木匠铺的门板关了,贴上了暂停营业的告示。林建国一开始很不适应,每天都在院子里转来转去,手里总忍不住想找点木工活做。
林默见状,从网上买了一套微型木工工具。“爸,你要是没事干,就做点小玩意儿,比如小木马、小挂件,我帮你放网上卖。”
林建国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始做一些小物件。他的手艺依旧精湛,小小的木马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木质挂件上刻着吉祥的图案。林默把这些物件拍了照片,发到网上,没想到很快就有人下单。
有一次,一个客户定制了一批木质书签,要求在上面刻上不同的诗句。林建国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精心雕刻每一枚书签。交货那天,客户特意发来消息,说书签做得太精美了,还追问是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林默把消息给父亲看,林建国笑得像个孩子。那天晚上,他特意炒了几个菜,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米酒。父子俩坐在院子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木匠铺,现在这个梦想实现了,虽然铺子小,但他很满足。林默说,他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作家,现在他也实现了,而这一切,都离不开父亲的支持。
后来,林默在一次访谈中,特意提到了父亲的木工活。他说,父亲的手艺里藏着最质朴的爱,而这种爱,是他创作的灵感源泉。节目播出后,很多读者都慕名而来,不仅想买林默的书,还想收藏林建国做的木件。
林默干脆和父亲一起,开了一家小小的文创店。店里一半摆着他的书,一半摆着父亲做的木质工艺品。父子俩分工合作,林默负责线上推广和接待读者,父亲负责制作木工品。
有一次,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来店里。孩子看到角落里的小木马,兴奋地爬了上去。年轻夫妇认出了林默,笑着说:“我们就是看了你的书,才特意过来的。没想到你父亲的手艺这么好。”
林建国正在打磨一块木料,听到这话,抬起头笑了笑。那天,他还特意给孩子做了一个小巧的木质拨浪鼓,孩子拿着拨浪鼓,笑得合不拢嘴。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默的名气越来越大,但他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忽略父亲。他学会了在忙碌中抽出时间,陪父亲一起做木工,听父亲讲过去的故事。他发现,父亲的话其实很多,只是以前他从来没有耐心认真听过。
有一年冬天,林默的新书发布会定在了老家的礼堂。发布会那天,来了很多人。林默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目光最终落在了第一排的父亲身上。父亲穿着他去年买的深蓝色外套,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拿着他的新书,看得格外认真。
发布会接近尾声时,林默对着话筒说:“今天,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我的父亲。”他讲述了父亲对他的爱,讲述了那些藏在木工活里的温暖瞬间。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林建国的眼眶湿润了。
发布会结束后,父亲走到林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子,你真棒。”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平淡,带着浓浓的骄傲。
林默知道,成名带来的鲜花和掌声终会散去,但父亲的爱,会永远陪伴着他。就像父亲做的那些木工品,历经岁月,依旧能散发着温暖的木质清香。而他和父亲之间的感情,也在成名后的这些日子里,褪去了曾经的隔阂与疏离,变得愈发深厚绵长。
后来,林默在新书的后记里写道:所谓成名,不是为了获得多少赞誉,而是有能力去守护那些重要的人。而我的父亲,是我成名路上最坚实的后盾,更是我这辈子最值得守护的人。父子一场,从曾经的磕磕绊绊到如今的默契相伴,这世间最寻常的烟火,便是最珍贵的幸福。
需要我帮你把这篇短文里父子间的某个情节拓展成独立小故事,让情感表达更细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