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西多摩郡——
虽隶属东京行政区划,实则为完全脱离都市印象的山岳地带。
主要由奥多摩町与桧原村构成的这片区域,坐落在东京最西端的连绵群山中,素有‘东京秘境’之称。
境内名山遍布,一同闻名的还有各式传说:
镇守着武藏御岳神社的御岳山传有山犬守护;大岳山萦绕着‘山姫’‘鬼女’传说;古时修验道行者苦修的云取山;神隐事件频发的御前山;据说栖息着三头蛇神的三头山。
作为关东山地组成部分,这片被古人称为多摩川源流的土地遍布深谷幽林。
潮湿多雾的气候与密林溪谷,正符合民俗记载中典型的‘神灵栖居之山’。
以上内容,都是罗姆边开车边向林小姐介绍这些年他调查出来的内容。
多亏他的讲解分散了注意力,林小姐才没像身旁的见子那样靠在自己身上睡得东倒西歪——
‘嘶....这倒霉孩子可别流口水啊....’
她不动声色地耸了耸肩膀,试图通过动作让见子闭上嘴,却起到了反作用。
嗯....唔....
随着林小姐的动作与刹车的惯性,见子迷迷糊糊地醒来。
睁开的双眼还蒙着层雾蒙蒙的茫然,直到视线聚焦在林小姐肩头几处可疑的水痕上。
对、对不起!她瞬间彻底清醒,整张脸顿时红透。
见子慌忙攥住袖口试图擦拭林小姐肩头的水痕。
没事没事,我不在意啦。林小姐自认倒霉地拦住她的手,顺势推着见子下车,不过接下来要拜托见子带路啦。
比起唾液,待会儿可能沾上身的泥泞、血污或更糟的东西才值得担心。
刚停好车的罗姆像鬼一样突然靠近:
不用她指路——他越过二人迈步向前,
这条路,我可是牢牢记在心里呢。
他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经年累月的熟稔,仿佛已在这条路上往返千百回。
漂浮在林小姐身侧的冈远子露出自责的神情。
她再次意识到,这些年来罗姆从未放下过往,反而因时间流逝将悲伤淬炼成了执念。
林小姐和见子默契地跟在罗姆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们总觉得该给这个浑身散发阴郁几乎发霉的男人留些独处空间。
几人在曲折小径间穿行片刻,一座被浓密植被笼罩的山丘逐渐显现。
随着接近,山的细节也渐渐清晰,约百米高的山体完全被墨绿树冠吞噬,歪斜的乔木枝干如同挣扎的臂膀,缠绕其间的藤蔓织成垂落的罗网。
山脚处堆积着厚厚的腐叶,隐约露出被苔藓覆盖的破败石阶。
林小姐的视线突然定格在石阶旁——那里立着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佝偻身影。
那是位身着宗教服饰的老者,打扮糅合了阴阳师与修验道特征:宽大外袍镶满圆形符纹,内里叠穿传统和服,腰间束带系着沉甸甸的念珠。
整套装束虽明确指向神职身份,却因过度堆砌宗教元素而透出戏服般的浮夸。
‘该不会是山姥或奥山婆之类的妖怪?’
林小姐正暗自揣测时,前方的罗姆已熟络地抬手招呼:
哟~三枝姨,没想到您这把年纪动作还挺利索。发消息时还以为您至少得磨蹭半天呢。
罗姆......你这招摇撞骗的小混蛋......老人攥紧念珠的手背暴起青筋,发那种图片催我赶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啊!是神灵妈妈!林小姐,这就是我上次想带您拜访的那位婆婆!
左侧的见子轻声惊呼,
是三枝啊...都老成这样了...时间真是...
右侧传来冈远子的叹息,
林小姐鼓起脸颊——什么嘛!这种全员熟人唯我被排除在外的氛围!
这是霸凌!是孤立!冷暴力太恐怖了——
暂且不说林小姐又开始活跃的心里独角戏。
名叫武田三枝的婆婆暂停了对罗姆的冷嘲热讽
她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注意到了站在罗姆后方的两人。
罗姆!你究竟想做什么——!
枯瘦的手指如鹰爪般扣住罗姆手腕,暴起的青筋在衰老的皮肤下突突跳动,
为什么把这孩子带过来!你明明知道她正被人祭神盯着!
三枝婆——别急着动怒啊。
罗姆任由自己的手腕被攥得发白,您再仔细看看?可别让我怀疑您年纪大了,连实力也退步了。
半晌,三枝才慢慢松开了攥着罗姆的手
方才的焦急让她未能细想——罗姆自从冈远子逝去后虽变得偏执孤僻,却从未丧失底线。
脑海中浮现的‘他想用这孩子与人祭神交易冈远子灵魂’的荒谬猜测随之消散。
稍冷静后,武田三枝重新端详见子。
这女孩她记得清楚,正是因无力解决她身上的麻烦,自己才深感能力有限而停业归隐,回到乡间试图精进修行。
没想到....
老人在心中暗叹命运无常。
接着将视线转向林小姐后——
武田三枝并没有罗姆或见子那般强大的阴阳眼,天赋有限的她只能模糊感知灵体存在。
此刻在她眼中,林小姐不过是个格外标致的普通姑娘,这对于一位老婆婆来说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但当她尝试用灵力触探时——
冷汗瞬间浸透额发,双腿一软险些栽倒,枯瘦的手死死揪住衣领喘息。
哦呀~三枝婆这把年纪可要保重啊。
早有准备的罗姆及时搀住摇晃的老人,语气带着得逞的幸灾乐祸:诶呀,都怪我忘了提醒您别轻易感知这姑娘。
他指向林小姐左侧:我真正想让您看的在那边。
你...你这臭小鬼...呼....
武田三枝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方才那瞬间她几乎看见三途川边岸摇曳的彼岸花了。
老人倚着罗姆喘息许久,连林小姐都因见子那句‘神灵妈妈没事吗?’准备上前查看时,武田三枝终于站稳身子。
她狠狠瞪了罗姆一眼,随即慎重地再度释放灵力。
这次小心绕开林小姐,当感知触碰到那片看似空无的区域时——
熟悉的波动如春风拂过荒原,带着思念的涩、担忧的苦、重逢的甜......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冈...远子?
老人干裂的唇间漏出难以置信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