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看你们淳家人才是真放肆!陈麟冷声道,在这章台宫内,不见礼监国就敢狂吠。淳仆射,这一巴掌算是本君替你管教孙子,你该谢我才对。
淳于越面色阴沉,快步走到淳初跟前,抬手又是一记耳光。
淳初满脸错愕。
大胆!
这里是章台宫,祖父平日如何教导你的?岂能在此高声喧哗,更何况是在监国面前!
还不速速跪拜监国!
淳于越冰冷的目光吓得淳初浑身一颤,慌忙跪伏在地。
拜、拜见监国!
扶苏轻轻摆手。
平身。
随即转向陈麟:武安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陈麟直视扶苏。
臣实在不解,为何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说罢,似笑非笑地望向淳于越。
淳于越,若要对付本君,这般下作手段,倒真是你的作风!
...................
武安君此言何意?
淳于越怒目圆睁,眼中不见半分心虚,乍看之下仿佛真与他毫无干系!
字面意思!
陈麟冷笑道:城中那些诽谤之言,淳仆射当真未曾参与?
绝无此事!
淳于越梗着脖子。
陈麟眉梢微挑,本就不指望他会承认,毕竟在扶苏面前,这人最重维持形象。
你这是诬陷!
淳于越见陈麟神色,又厉声喝道。
诬陷?
原来淳仆射也知被诬陷的滋味不好受。
既然监国在此——
臣倒要请教,城中儒生诽谤朝廷命官,该当如何处置?
陈麟转向扶苏,未等其开口,又侧身询问王绾:丞相大人,平民诽谤朝臣,依律该当何罪?
王绾立即上前一步。
他心知武安君不会轻易罢休。此事本可暗中平息,偏生淳于越这蠢材闹得满城风雨。入宫途中,他在马车里就已听闻百姓议论儒生被捕之事。
传播如此之快,必是淳于越在背后推波助澜,意图毁坏武安君声誉。
可武安君岂是忍气吞声之人?
事已至此,他自然不能站队淳于越,遂正色道:依大秦律法,当施断舌之刑!
寒光乍现。
陈麟腰间短刃已然出鞘,冷冽刀锋映得众人眼前一闪。
武安君!
放肆!
宫中岂容持械!
来人!
快来人!
拿下他!
淳于越厉声疾呼,数名禁卫冲入殿中,却只护在扶苏身侧,无人理会他的叫嚷。
本君乃陛下钦封,可佩剑入殿!
陈麟讥讽地盯着淳于越,后者脸色愈发难看。
够了!
都退下!
武安君,请收刀。
扶苏高声喝止。虽年纪尚轻,声威不足,但监国身份令禁卫即刻退散。
陈麟亦给足颜面,缓缓将短刃归鞘。
陈麟并未忘记刚才的对话:“监国,臣遭此不白之冤,按大秦律法,当处以断舌之刑!”
“臣一片赤诚为大秦,竟遭如此诽谤!”
“恳请监国下令,命丞相彻查背后造谣的儒生,依法严惩,以正视听!”
陈麟拱手行礼。
扶苏眉头紧锁,不杀儒生是他的底线。
“武安君受此委屈,本监国自会补偿,但儒生之言不过是议论,不必施以重刑。”
扶苏语气温和。
王绾低头轻叹,这些日子公子对武安君了解太少。如今武安君带着淳初入宫,若只为此等答复,何必亲自前来?
今日不见血,
武安君岂会轻易罢休!
“依监国之见,大秦的天灾也是因臣而起?”
“是与不是?”
陈麟声音转冷。
“大胆!”
“武安君,你竟敢如此对监国说话?”
“这是在质问监国吗!”
淳于越趁机煽风 ** ,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滚开!”
陈麟厉声呵斥。
随即转向扶苏:“臣虽不敢说为大秦鞠躬尽瘁,但忠心可鉴。如今大秦天灾,监国心中是否也认为是臣的过错?”
扶苏身形微颤。
摇头道:“武安君,本监国并无此意。只是儒生不过议论几句,何必施以重刑?”
“此举岂非让天下人以为我大秦残暴?”
陈麟立即反问:“那就要臣忍气吞声?”
“忍气吞声?”
“哈哈哈!”
“武安君,你也配说委屈?”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陈麟身为大秦武安君,残暴无道,连十万降卒都杀,触怒上苍,降下惩罚!”
“如今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你武安君难道不该向死去的百姓谢罪?”
淳于越满脸讥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正是!”
突然,陈麟身后传来附和声。
回头看去,是被绑着的淳初。面对陈麟的目光,他先是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挺直腰杆。
硬着头皮喊道:“百姓遭难,饿殍千里,武安君理当向这些亡魂忏悔!”
陈麟不怒反笑,转头看向扶苏。
“监国以为如何?”
“本监国......本监国......”
扶苏支支吾吾,难以作答。在他心中,确实对武安君杀降一事不满。
如今上苍震怒,天灾便是惩罚。
虽无实证......
陈麟摇头轻笑,笑容骤然消失:“荒谬!”
他高举双手,朗声道:
“大秦各地灾情乃天灾所致,竟归咎于个人,简直愚昧至极!”
“愚昧至极!”
“监国!”
“臣倒要请教,上苍因个人震怒而降罚,此言可信否?”
章台宫内,陈麟高声质问:“当年臣护送监国从上郡疾驰回京,平定叛乱,保全大秦百年基业——如此功勋,可曾得到半分天赐?”
话音未落,满殿寂然。扶苏喉头滚动,竟寻不出辩驳之词。若天灾是武安君招致的惩戒,那天恩又何尝不是?
“荒唐!”淳于越厉声打断,“此等谬论,岂能动摇大秦法度!”他绝不容许武安君在道义上占优,更不愿见扶苏被其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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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老年丧孙
王绾斜睨淳于越:“武安君所言,老夫以为在理。”
“臣附议。”王翦冷笑拱手,蒙武等人随即应和。
淳于越拂袖冷哼:“武安君食君之禄,平叛护驾本是分内之事!”
“好个分内之事!”陈麟骤然逼近扶苏,“监国真要臣背负这莫须之罪?”
扶苏叹息:“本监国已承诺补偿,武安君何必咄咄相逼?”
淳于越趁机插话:“若按武安君所言,将数百儒生尽数断舌,天下人将如何评说?老夫与监国,实为保全武安君清誉!”
“淳仆射说得极是。”陈麟忽然含笑颔首。
满朝愕然。淳于越瞳孔骤缩——这与他预想的唇枪舌战截然不同!
王绾等人后背发凉,仿佛嗅到暴风雨前的沉寂。
“不过——”陈麟抚掌轻笑,“臣倒有个永绝后患的法子。既不必沾染儒生鲜血,也免得上天降罚。监国以为如何?”
扶苏如释重负:“武安君能这般想,再好不过。”
至于其他,无非是金银财宝、良田美宅,甚至是商铺,但这些对武安君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毕竟是武安君,总得有个台阶下。
扶苏爽快地说道:武安君但说无妨!
此言一出,站在后面的淳于越心急如焚。事情如此草草收场,绝非他所愿。他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方才多嘴的那句话实在不该说。如今已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结束。
本君要的补偿——
就是他的命来抵偿本君所受的冤屈!
陈麟话音未落,面色骤冷。的一声在章台宫炸响,他右手反握短刃,寒光闪过淳初脖颈。几滴鲜血飞溅而出,如红梅绽放。
淳初脸上还凝固着惊愕,似乎尚未反应过来。直到淳于越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他才猛然惊醒。
淳初双膝跪地,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中充满恐惧。
初儿!
淳于越连滚带爬扑到孙子面前,想要按住那双不断涌出鲜血的手,却怎么也止不住那喷涌的血流。
初儿!
快传太医!
快传太医啊!
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此刻流露的或许是最真实的情感。但周围的侍从都站在原地不动——谁都看得出,这个儒生已经没救了。
陈麟冷冷扫了一眼,对呆若木鸡的扶苏拱手道:监国,这就是本君所求。不等回应,便转身离去。
殿外传来他冰冷的声音:
无凭无据污蔑朝廷重臣,当断舌!
为首者,当诛!
本君仁慈,留了全尸,淳仆射记得备礼致谢!
话音消散在殿中,扶苏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血泊中的淳初,瞳孔剧烈收缩。
丞相王绾与王翦等人虽早有预料,脸上仍难掩震惊。他们猜到武安君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竟会当殿斩杀淳于越的孙子。
王绾长叹一声。若死的不是淳于越的孙儿,这老儒恐怕要拍手称快。如今这般局面,真不知是悲是喜。但他清楚,大秦朝堂即将掀起新的 ** 。
监国莫要被有心人利用。王绾沉声道,随即与其他大臣相继告退。
扶苏望着痛哭流涕的淳于越,一时无言。
初儿!
初儿!
悲怆的呼喊在空荡的大殿中回荡。
淳于越紧紧搂着淳初的尸身,理智虽明却难抑悲痛,片刻后抬头嘶吼:陈麟,老夫誓要你血债血偿!
这声呐喊道尽了他毕生凄苦——
少年失偶!
壮年丧子!
暮年又见孙辈夭亡!!!
......
第146章 乌合之众
白幡在淳府檐下翻飞,枯叶碾过青砖发出碎响。府内哀声不绝,虽淳家血脉稀薄,然门生故吏甚众。往来吊唁者除仆役外,多是青衫儒士,恸哭之声穿墙透巷,引得街边庶民议论纷纷。
听说淳家公子殁了?
岂止听说,灵堂都设了三日!
二十出头便去了,当真红颜薄命。
坊间传言是武安君下的手?
何须传言?细听那些书生哭嚎便知端倪!
死得好!早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