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风裹着枫香,吹得车窗外的树影晃个不停。乐乐坐在后座,手里攥着那片从 “暖溪林” 摘的枫叶,时不时拿出来对着阳光看:“爸,爷爷的老房子里也有这么红的枫叶吗?” 陈建国从后视镜里看他,笑着点头:“比这还红,你爷爷种的枫树,秋天能把院子染成红色。”
林慧坐在副驾,手里捧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抹布、鞋刷和防虫的樟脑丸:“我问王爷爷借了个梯子,屋顶的旧箱子得爬上去拿。你爷爷以前总把东西往高处放,说怕潮。” 陈建国 “嗯” 了一声,心里却泛起酸 —— 小时候总嫌爷爷东西放得乱,找个玩具要翻半天,现在才知道,那是爷爷怕潮气坏了给孙子留的念想。
车子停在老房子前时,院门外的枫树正落着叶子,一片红枫飘到乐乐脚边,他弯腰捡起来,凑到鼻子前闻:“有太阳的味道!” 陈建国推开木门,铜环 “吱呀” 一声响,像是在跟老熟人打招呼。院子里的石阶上,青苔比上次来又少了些,石缝里还留着竹扫帚扫过的痕迹,王爷爷说得没错,他每周都来打理。
“先从客厅开始吧。” 林慧把整理箱放在八仙桌上,桌子表面蒙着层薄灰,却能看清木纹里嵌着的枫屑 —— 那是去年秋天的叶子,被风吹进桌缝,就这么留了一整年。陈建国拿抹布擦桌子,指尖蹭过桌角的小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他跟邻居家的孩子在院子里追闹,不小心把桌子撞出个坑,爷爷没骂他,只是用砂纸磨了磨,说 “坑不碍事,只要桌子还稳当”。
“爸,你看!” 乐乐趴在地上,从沙发底下拖出个铁皮玩具车,车身锈迹斑斑,车轮却还能转。“这是我小时候玩的车!” 陈建国走过去,拿起玩具车,金属壳上还留着他用彩笔涂的颜色,“那时候你非要把车涂成枫叶红,说像枫溪的消防车。” 乐乐眼睛亮起来:“枫溪也有消防车吗?是不是用枫叶做的?”
林慧笑着收拾沙发上的旧靠垫,靠垫套上绣着枫叶图案,线脚已经松了:“你爷爷以前总说,绣片是你奶奶缝的,她手巧,可惜走得早。” 陈建国摸了摸靠垫上的枫叶,忽然想起枫溪的张奶奶 —— 张奶奶也会绣枫叶,给小丫缝的肚兜上就有,红得跟这个靠垫上的一模一样。
中午的时候,王爷爷提着一篮新鲜的青菜过来:“建国,知道你们来整理房子,我刚从地里摘的菜,中午就在这儿煮面条吃。” 他把菜放在厨房门口,又指着院子角落,“上次你说仙人掌活了,我又给它浇了点水,你看,新芽又长了些。”
陈建国走到角落,仙人掌的两片新芽已经有拇指大了,刺尖泛着浅绿。他想起林慧上次来浇水时说的话:“仙人掌皮实,像咱们家人的性子。”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 爷爷种的仙人掌,熬过了没人管的日子,就像爷爷的念想,不管过多久,都能在心里发新芽。
乐乐跟着王爷爷去井边打水,井水清亮,映着头顶的枫树枝。“王爷爷,爷爷以前是不是也在这口井打水?” 乐乐蹲在井边,伸手摸了摸井栏上的刻痕。“是啊。” 王爷爷拿着水桶,“你爷爷以前每天早上都来打水,说这井水甜,煮粥最好喝。有次你发烧,他还连夜来这儿打水,说井水凉,能给你敷额头。”
陈建国站在门口,听着祖孙俩的对话,心里像被井水浸过,又凉又暖。他走进爷爷的卧室,衣柜门虚掩着,里面还挂着爷爷的蓝色工装,衣角的补丁已经洗得发白。他伸手摸了摸工装口袋,指尖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 —— 掏出来一看,是颗枫果,壳上还留着爷爷的指印,像是刚放进去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