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七安今天的好心情算是被陈皮彻底搅和了。他现在只想去澡堂子,把这一身晦气冲干净。
“老实待着养伤,伤好了我自然会来找你。”木七安拍拍屁股就走,临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对了,药钱和衣服一样,日后都要还的。”
陈皮眼见这人真要把自己丢在陌生的医馆里,下意识问出口:“你不管我了?”
话音刚落,他就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真他妈贱得慌!
木七安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因为受伤,少年眉宇间的狠戾淡去不少,但那股子沉闷和倔强却丝毫未减。
恍惚间,木七安竟觉得这神情有几分莫名的熟悉。
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没不管你。但我现在确实有事要办。”
“什么事?”陈皮追问。
“当街杀人,死的还是九门四爷水蝗的手下,他不会善罢甘休。”
木七安猜测,水蝗现在应该已经找上了张启山,正满城搜捕凶手。
在张启山眼里,一个无足轻重的乞丐罢了,他不会选择得罪同在九门中的四爷。
这件事只有自己插手,陈皮才有活路。
“你想干什么?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用不着你假好心!”
陈皮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扯到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木七安看着死孩子比驴还犟,叹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戳在他脑门上,轻而易举地又将人按回床上,“自己乖乖躺好,还是我把你打晕,选一个?”
陈皮咬着下唇,瞪着他不说话了。
直到木七安的手搭上门框,身后才传来一声极轻的话:“这年头,连庙里的菩萨都不愿意救人……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以为自己比菩萨还厉害?”
木七安的手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怎么说呢,对朋友好大概是我的天赋。但对你好,似乎成了我的责任。就算全世界都背弃你、伤害你,我也不会那么做。如果有一天,你也遇到一只浑身脏兮兮、头发乱糟糟,但长得帅、身手好的流浪猫……希望那时候,你也能帮他一把。”
【你直接报张起灵的身份证号得了!】
【张家人哪有身份证这合法玩意?黑户是我们的祖传品德,族长更是要带头坚守!】
木七安pua完陈皮,直奔澡堂子。
路上,水蝗的人果然在满大街找人,甚至还有士兵帮忙。
看样子,陈皮杀的那些人地位不低。
木七安神色自若地与这队人马擦肩而过。
【七安,陈皮要是被抓住,该不会真被杀掉吧?】
木七安一笑而过,【不会,但皮肉之苦和蹲大牢是少不了。】
陈皮体内的不是血,是打不死的小强!这人命硬着呢!九十多岁还能在高海拔的雪山上蹦哒!
朝气蓬勃的老年人,正是闯荡的年纪!比活人微死的年轻人强太多了!
热气腾腾的澡堂子里,木七安直接包了场。
他惬意地靠在池边,修长的手指将湿漉漉的额发向后捋去,毫无遮挡的脸在氤氲水汽中愈发魅惑。
天喵精灵的鼻血流了1吨,还好它的内存足够强大,前前后后架了10个高清摄像机,全方位、无死角记录宿主的绝世容颜!
泡了一会儿,水温渐高,木七安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闭着眼懒洋洋地喊道:“伙计,劳驾,来杯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递来一盏茶。
木七安看也没看,接过来一饮而尽。
“多谢佛爷!”
张启山眯了下眼睛,“你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
木七安懒懒地掀开眼皮,仰头看向站在池边的张启山,“我是闻出来的,佛爷身上的硝烟味太重,煞气也凶。”
池水清澈,以张启山的眼力,能清晰看到水珠顺着木七安的脖颈线条滑落,流过精致的锁骨,沿着流畅的脊椎线一路向下,没入水中那道若隐若现的沟壑……
凌乱的湿发,绝世的容颜,配上那双疏离冷情的眸子,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美感。
张启山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切入正题:“四爷水蝗来找我,说他的二当家当街被杀。有人见到妖精一样的男人出现在现场,之后还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去了医馆。我想问问……”
“人是我杀的。”木七安打断他,承认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理由嘛,他那个二当家想*我!”
张启山的眉头立刻死死皱起:“验过尸了,跟你常用的那两把刀对不上。”
“切~”木七安发出一声轻嗤,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启山,“张启山,你瞧不起谁呢?老子杀人还在乎什么武器?”
他故意歪着头,露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甚至伸出双手,将手腕递到张启山面前:“佛爷这是要替四爷出头,来抓我的吗?来啊,用手铐锁住我,是关进大牢,还是直接送去四爷府上……任凭佛爷处置。”
张启山蹲下,无奈地哄道:“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对你。杀人的是医馆里的乞丐,你为什么替他顶罪?”
木七安闻言,眼睫微微垂下,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声音也低了几分:“如果凶手是我,你会想办法保下我。可如果是个没爹没娘的乞丐,你绝对不会管。张启山,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官!”
雾气模糊了木七安眼底的情绪,但张启山却敏锐捕捉到了他周身一闪而过的怒意。
木七安向来情绪稳定,但稳定的代价是情感漠视,他对谁都看似热情,实则谁也无法真正走进他的心。
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波动,真实得让张启山心惊。
那个乞丐,究竟有什么特别,能触动到他?
木七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所有情绪消失一空。
眼中漾起一层被水汽蒸腾出的水光,他无辜地望着张启山,“佛爷,一直这么仰着头跟你说话,真的很累呀。要不……你下来聊?”
水波随着他的动作荡开一圈圈涟漪,水下的身躯白皙晃眼,像极了传说中专门蛊惑人心的水妖。
张启山喉结微动,却没有动作。
等了片刻,木七安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自顾自地站起身来:“好吧,佛爷不肯屈尊降贵,那我只好上来了。”
随着木七安一步一步走出,水流不断哗啦啦地滑落,从胸口下降到腰间,再到……
一个披风从天而降,不仅裹住了他的身体,也挡住了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成何体统!穿好衣服再出来!”
张启山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转身离开,背影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木七安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扣扣屁股,【天喵精灵,张启山跑啥啊?他有的哪样我没有?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