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妙涵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与背叛之中,黎梦染却冷静地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她微微蹙眉,看向鬼见愁,提出了疑问:
“就算他因爱生恨,或因嫉妒而陷害你,可如今他已是万药门门主,大权在握数十年。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还如此处心积虑讨好,他最终还想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
鬼见愁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是了!是师父的《万毒本源经》!那是师门至高无上的毒术宝典,据说里面记载了无数失传的毒方和解毒圣法,甚至涉及到一些……近乎传说中的炼毒之术!
师父生前将其视若性命,从不轻易示人!”
他看向刘妙涵,语气急切:“妙涵!师父临终前,是不是把毒经的下落告诉你了?付寻他……他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在觊觎这本毒经?!”
刘妙涵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更深的骇然和明悟。她缓缓抬起头,声音干涩而微弱:
“爹……爹他确实……在临终前,悄悄告诉了我藏匿毒经的地方……他说……他说那是……”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复杂难言的表情,混合着悲伤、怀念和巨大的讽刺,低声道:
“他说……那是给我们俩准备的……嫁妆。”
“他说……等我与师兄成婚之日,便让我们一同取出,共同研习,将万药门发扬光大……”
话音落下,小院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嫁妆。
这两个字如同最尖锐的讽刺,狠狠刺痛了在场的三个人。
这本该是促成一段良缘、传承师门的珍贵礼物,却成了引发猜忌、阴谋、杀戮和数十年悲剧的导火索。
付寻恐怕早就从某种途径得知了毒经的存在以及它作为“嫁妆”的特殊意义。他深知,只要刘妙涵和鬼见愁在一起,他就永远得不到毒经。
所以,他不仅要除掉鬼见愁这个障碍,还要彻底断绝两人在一起的可能,并最终从刘妙涵这里骗走毒经!
沉默持续了良久。
最终,刘妙涵眼中的迷茫和痛苦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所取代。她猛地站起身,虽然身形还有些摇晃,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师兄,”她第一次用回了这个称呼,虽然声音依旧沙哑,“我们回万药门。”
鬼见愁一愣,随即重重点头,老眼中也燃起了斗志和怒火:“好!回去!找那个伪君子当面对质!为师父报仇雪恨!”
几十年的恩怨,是到了该彻底清算的时候了!
然而,黎梦染却在一旁泼了盆冷水,她抱着手臂,语气冷静现实:“回去是肯定要回去的。不过,过几日吧。”
她看了看虽然斗志昂扬但明显伤势未愈、内力耗损严重的鬼见愁,又看了看刚刚遭受巨大打击、心神激荡的刘妙涵。
“就你们俩现在这状态,回去干嘛?送人头吗?”她的话说得毫不客气,“付寻经营万药门几十年,早已根深蒂固,身边定然心腹众多。
你们就这么贸然回去,别说对质,恐怕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就会被当成‘叛徒’拿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鬼见愁和刘妙涵闻言,顿时语塞。他们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经黎梦染一提醒,才意识到现实的确如此残酷。
付寻既然能做出弑师栽赃之事,自然不会对他们心慈手软。
黎梦染看着两人沉默的样子,淡淡道:“等几日。我陪你们去一趟。”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强大自信:“正好,我也想去会会这位手段高超、演技精湛的付大门主。看看他的心,到底黑到了什么程度。”
有黎梦染和她背后影宗的力量同行,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鬼见愁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感激之色:“丫头……多谢了!”
刘妙涵也复杂地看了黎梦染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道:“……有劳了。”
虽然语气还有些别扭,但其中的谢意却是真实的。
黎梦染摆了摆手:“不必谢我。清理门户是你们的事,我只是确保我的病人(她指了指鬼见愁)别再被人打死,顺便……看场好戏。”
她顿了顿,眼神微眯,闪过一丝冷光:“而且,对付这种擅长伪装、玩弄人心的阴险之徒,我倒是很有几分‘经验’。”
决定好去万药门的事宜后,黎梦染难得地想起,出门办事前似乎应该去跟她家那位“娇弱”的王爷说一声。
她径直去了南宁王府。通报之后,下人引她入内,却没在书房或花厅见到人,而是在练武场找到了顾泽远。
只见顾泽远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并未佩戴过多饰物,正全神贯注地练习着剑法。
他的招式依旧带着几分生涩,显然内力修为和身体底子还比较浅薄,但一招一式却极其认真,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显然是练了不短的时间。
黎梦染抱臂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她发现,自从武林大会回来之后,顾泽远似乎变得“消停”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想方设法地黏着她、撒娇耍赖,而是将大部分时间都投入到了练功上。
看来,上次遭遇袭击时,他只能被护卫牢牢保护、却无法与她并肩作战甚至可能成为拖累的情形,是真的刺激到他了。他那份隐藏的骄傲和想要变强守护她的心,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顾泽远一套剑法练完,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黎梦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洒满了星光。他收起剑,快步走过来,虽然气息还不稳,脸上却带着欣喜的笑容:“染染!你怎么来了?”
黎梦染拿出帕子,很自然地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平淡:“过两日要出趟远门,去处理点事情。”
顾泽远闻言,眼神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扬起笑容,乖巧地点点头:“好。那你万事小心,早点回来。”
他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嚷嚷着要跟着去,也没有追问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只是默默地表示了支持和等待。
这副懂事又带着点小委屈的模样,反而让黎梦染觉得有些……不习惯,甚至有点心疼。
她眉头微挑,故意问道:“真不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