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梦染听着鬼见愁的叙述,又看了看刘妙涵那变幻不定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这分明是一出因嫉妒而精心策划的阴谋,可惜当局者迷,让这对有情人互相折磨了数十年。
刘妙涵听完鬼见愁的话,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几十年的恨意和固有的认知并非顷刻就能扭转。
她强压下心中的震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反驳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付寻?他……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她似乎想说服自己,语气变得激动起来:“这些年,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帮我打理万药门(他们师门的名号),对我……更是几十年如一日地守着!
虽然我从未答应过他什么,但他从未逼迫,只是默默等待!他怎么可能会是陷害师兄、害死我爹的凶手?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如今的万药门,早已在付寻的经营下(或者说,窃取之下),成为了江湖上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而付寻,正是门主。
鬼见愁看着她依旧维护付寻,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是心痛又是无奈:
“他觊觎你啊!妙涵!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从一开始就对你图谋不轨!当年若不是他从中作梗,处处挑拨离间,我们怎会误会重重,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以前我不说,是觉得没有证据,空口无凭,你更不会信我!我只想找到确凿的证据,让你亲眼看看他那副虚伪面具下的真面目!”
刘妙涵死死盯着他,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厉声质问:“证据呢?你说你一直在查,这么多年了,证据在哪里?!”
鬼见愁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封泛黄的信笺碎片和一块看似普通的玉佩残片。
“你看这个!”他拿起那几片勉强拼接起来的信纸碎片,上面字迹潦草,隐约能看出
“……刘老鬼疑心矣……计划须提前……毒经……必得……”等零星字眼,落款处有一个模糊的“x”标记。
“这是我当年逃走后,冒险潜回师父书房附近的废墟里找到的!是被烧毁的信件残片!这字迹,虽然刻意潦草,但笔画习惯,分明就是付寻的!”鬼见愁激动地说。
他又拿起那块玉佩残片:“还有这个!这是在师父中毒的那间密室角落发现的,被桌椅压碎了,只留下这一角。
这玉佩的质地和纹路,分明和付寻常年佩戴的那块一模一样!我当时根本没注意,后来回想起来才觉得蹊跷!他肯定是在陷害我时不小心掉落摔碎的!”
刘妙涵看着那些残片,瞳孔微微收缩。她是用毒高手,观察力自然敏锐,那字迹……那玉佩……确实像极了付寻之物!
然而,这还不足以让她完全相信。
就在这时,黎梦染忽然淡淡地开口,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炸弹:“哦,对了。以前,我让手下顺手查过这位‘痴情’的付门主。”
她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据查,这位付门主在外面,早就有女人了,还不止一个。光是养在外宅的,就有两位,甚至还育有一子一女,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以闭关或出外采药为由,去与外宅相会。这件事,在万药门高层几个心腹那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什么?!!”刘妙涵如遭雷击,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这个消息,比任何证据都更具有冲击力!
付寻几十年如一日的深情人设,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如果他真的像他表现的那样痴情于她,又怎会在外另娶她人,生儿育女?
这说明,他所有的等待和深情,都是伪装!都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掌控万药门!
那当年的事情……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刘妙涵的脑海,让她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其实对付寻并没有男女之情,之所以偶尔会与他走得近些,更多是为了气一气总是惹她生气、又不懂哄她的师兄(鬼见愁)……她从未真正给过付寻任何希望……
难道……就因为这虚无缥缈的希望和极度的嫉妒,付寻就精心策划了这一切?害死了视他如亲子的师父,栽赃陷害师兄,将她蒙在鼓里几十年,利用她的仇恨和愧疚,一步步将万药门掌控在手?
巨大的震惊、背叛感和悔恨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若非被点了穴道,恐怕早已瘫软在地。
几十年的恨意,瞬间失去了支撑,变得无比荒谬和可笑。她恨错了人?她一直被真正的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帮着仇人打压真正关心她的人?
“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刘妙涵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充满了无法接受的痛苦和迷茫。
鬼见愁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想要上前,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黎梦染冷眼旁观,知道需要给这老太太一点时间消化这颠覆性的真相。她解开了刘妙涵的穴道和软骨散。
刘妙涵并没有再动手,只是失神地站在原地,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鬼见愁,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泪水,声音沙哑而艰难地问道:“……那些证据……能……能给我看看吗?”
鬼见愁连忙将布包递了过去。
这一次,刘妙涵看得无比仔细,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越看,她的心就越沉,手抖得越发厉害。
真相,往往就隐藏在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里。只是她被仇恨和表象蒙蔽了双眼,几十年都未曾去看,或者说不愿意去看。
黎梦染看着两人,知道这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恩怨,终于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而那个隐藏在幕后、享受了数十年胜利果实的付寻,他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