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月有余,西域王胡烈亲临南阳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京城。
这位以勇武和西域神秘富庶闻名的王者,此行排场不小。
长长的驼队和马队载满了沉甸甸的箱笼,上面覆盖着色彩斑斓的西域织毯,引得百姓纷纷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负责接待的二皇子顾泽琛强打着精神,准备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他这些时日心情低落,好不容易对东方璎生出点旖旎心思,结果对方不仅心思恶毒还落得那般凄惨下场,虽然知道是咎由自取,但心里总归空落落的。
他原本指望借着接待西域王的机会散散心,看看西域带来的稀罕物,转移下注意力。
可当他看到那一箱箱被小心翼翼地抬下、明显装着贵重物品的箱子时,还没来得及客套几句,就听西域王胡烈操着一口带着浓重西域口音、却异常流利的南阳话,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二皇子是吧?有劳带路,这些东西,全部直接抬到南宁王府去!”
顾泽琛:“……???”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睁睁看着西域使团的人在他的指引下,浩浩荡荡地……路过了专门接待使臣的豪华客栈,径直朝着南宁王府的方向而去。
那一箱箱他以为是送给父皇或朝廷的“诚意”,连开封验看都省了,直接全成了给他七弟妹的“私人礼物”?
二皇子看着西域王那迫不及待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又被无形地插了一刀,更加郁闷了。
王府门前,得到通报的黎梦染和顾泽远刚走出来,就看到胡烈像头矫健的豹子般从马背上跃下,几步就窜到了黎梦染面前。
他身材高大魁梧,穿着西域风格的锦袍,领口和袖口镶着华丽的皮毛,五官深邃,眉宇间自带一股草原王者的粗犷霸气。
然而,他一见到黎梦染,那身霸气瞬间收敛,咧开一个极其灿烂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宗主!您看!我给您带了好多好多好物件!全是咱们西域最稀有的宝贝!”
他献宝似的指着身后正在卸下的箱笼,那兴奋雀跃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在外发了财、赶紧回家向长辈炫耀的“地主家傻儿子”,哪里还有半分西域王的威严?
黎梦染看着他这熟悉的不着调样子,无奈地扶了扶额,丢给他一个白眼:“胡烈,你好歹是一国之主,怎能如此任性,自己就跑来了?西域偌大的基业,你这一走,就不怕后院起火,有人趁机造反?”
胡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容憨厚:“那不能!谁敢啊!西域上下谁不知道我是您的人?再说了,”
他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抱怨和期待,“宗主,您不知道,天天处理那些政务,看那些老头吵架,烦都烦死了!我还巴不得有人能接手呢!能回到您身边效力,那才叫痛快!”
黎梦染被他这“不思进取”的言论气笑了:“胡闹!说说吧,这次千里迢迢跑来,到底所为何事?别告诉我就是来送东西的。”
胡烈立刻挺直腰板,表情变得认真了些,但眼神里的崇拜和热切丝毫未减:
“宗主明鉴!我这不是听说东篱那群不开眼的狗东西竟敢招惹您,您要出兵教训他们嘛!这等大事,我西域岂能坐视?我带着西域最勇猛的好儿郎来了,全凭您差遣!您指哪儿,我们打哪儿!”
他拍着胸脯,砰砰作响。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西域心腹大将,看着自家在西域说一不二、杀伐决断的王,此刻在一位南阳王妃面前如此“卑躬屈膝”、恨不得摇尾巴表忠心的模样,一个个嘴角抽搐,内心五味杂陈,简直没眼看。
其中一位老将忍不住以手掩面,心中哀叹:王啊!您好歹注意点形象啊!虽然……对方是影宗宗主,确实值得敬畏,但您这态度也太……太不值钱了吧!
胡烈可不管手下人怎么想,迫不及待地命人打开几个最精美的箱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流光溢彩的琉璃器皿。
不同于中原常见的单色或简单花纹,这套琉璃盏、琉璃壶通体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光芒,上面还用极其精湛的技艺烧制出了西域特色的繁复藤蔓与神鸟图案,美轮美奂,堪称绝世珍品。
接着是几筐水灵灵的水果。有外壳坚硬、内里雪白清甜的西域蜜瓜;
有颜色紫红、颗粒饱满如宝石的葡萄,还带着新鲜的霜粉;
更有一种中原从未见过的、金黄色表皮带着绒毛的奇异果子,胡烈献宝似的拿起一个,亲手剥开,露出里面翡翠般晶莹的果肉,一股浓郁的、混合着奶香和果甜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宗主,您尝尝这个,我们叫它‘仙奶果’,我这一路可否密封保着鲜的,可甜了!”
然后是一排打造精良的西域弯刀。
刀鞘镶嵌着各色宝石和繁复的银饰,抽出刀身,寒光凛冽,刀身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波浪形纹理,显然经过了千锤百炼,既是华丽的工艺品,也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
除此之外,还有巨大的、色彩鲜艳的西域地毯,散发着奇异香料的木匣,以及一些中原罕见的宝石原石和珍稀药材……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彰显着胡烈的“诚意”。
胡烈眼巴巴地看着黎梦染,等着她的评价。
黎梦染扫过这些珍宝,目光最后落在他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脸上,终究是缓和了神色,淡淡道:“有心了。既然来了,就先进府再说吧。至于出兵东篱之事……容后再议。”
胡烈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都听宗主的!”
那亦步亦趋、满脸堆笑的模样,再次让他的手下们不忍直视,也让闻讯赶来的二皇子顾泽琛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对自家弟妹的敬畏之情,又加深了一层。
这南宁王府,真是越来越像龙潭虎穴……不,是群雄汇聚的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