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掠过南宁王府高耸的院墙,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岗,最终轻盈地落在了主院书房外的廊下。
书房内,烛火摇曳,隐约传来断断续续、压抑低沉的咳嗽声。
黎梦染一身利落的夜行劲装,勾勒出她纤细却充满力量的身姿,脸上并未覆面巾,月光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冷艳逼人。
她刚在书房门前站定,甚至未曾抬手叩门,四周空气中便瞬间多出了数道冰冷肃杀的气息!数名黑衣暗卫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将她团团围住,手中兵刃在月光下泛着寒光,锁定了她这个不速之客。
黎梦染却恍若未觉,甚至还有闲心抱臂环胸,对着紧闭的房门,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王爷便是这般欢迎我的?阵仗倒是不小。”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书房内那压抑的咳嗽声猛地一停。紧接着,传来顾泽远略显急切又虚弱的声音:“咳咳……是染染?不得无礼!全都退下!”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甚至因为急切而引出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咳咳咳……以后……咳咳……见她如见本王!谁敢伤她……咳……决不轻饶!”
围住黎梦染的暗卫们闻言,身形微微一僵,随即如同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迅速退去,再次完美地融入了周围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顾泽远披着一件单薄的月白色外袍,墨发未束,随意披散在肩头,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透明。他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抵着唇,似乎还在压抑着咳嗽,眼尾因剧烈的咳嗽而泛着脆弱的红晕。
他就那样望着黎梦染,眼神湿漉漉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声音又轻又软:
“怎的……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他顿了顿,像是才注意到黎梦染的称呼,眼神更委屈了几分,“为何……又唤王爷?白日里不是答应唤我泽远了么?”
这副模样,活像是被主人遗忘在家、等了许久的小动物,可怜又招人疼。
黎梦染看着他这副刻意卖惨的模样,挑了挑眉,心中觉得好笑,却还是上前一步,伸手替他拢了拢滑落肩头的单薄外袍,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冰凉的脖颈。
“怕你未回来,白跑一趟而已。”她语气平淡,从怀中取出那个装着一年份丹药的白玉小瓶,递到他面前,“喏,答应你的药。一月一颗,这里是一年的量,省着点吃。”
顾泽远的目光落在那个玉瓶上,却没有立刻去接。他抬起眼,深深地望着黎梦染,然后缓缓伸出手。
然而,他的手并没有伸向玉瓶,而是精准地、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覆上了黎梦染拿着玉瓶的那只手。
他的手掌冰凉,却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她的手指,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他微微收拢手指,用自己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本正经地、语气担忧地说:“夜里风凉,你的手……冷不冷?我帮你暖暖。”
这番动作和说辞,可谓是将“一本正经占便宜”发挥到了极致。
黎梦染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动怒。她只是微微低下头,凑近了些,那双清冷透彻的眼眸直直地望进顾泽远看似无辜又暗藏汹涌的眼底。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几乎可闻。黎梦染能清晰地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因紧张而微微颤动,也能看到他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她红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缓缓地、清晰地问道:
“顾泽远,”她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却并不生疏,“你就……这么喜欢我?”
如此直白的问题,像是一支利箭,猝不及防地射穿了所有伪装和试探。
顾泽远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这句话烫了一下。他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她过于锐利的目光,却最终强逼着自己迎上她的视线。
那双总是蕴藏着病气、忧郁或算计的深邃眼眸,此刻像是拨开了所有迷雾,露出了最深处炽热而偏执的底色。
他抿了抿苍白的唇,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笃定:
“是。”他承认了,毫不犹豫。“染染,我心悦你。”
顿了顿,他像是怕她不信,又像是要说服自己,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从官道上你捏着我下巴喂我吃药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在马车里看到你杀人的那一刻起,我就……逃不掉了。”
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收紧,指尖依旧冰凉,掌心却似乎生出一点滚烫的汗意。
“我知道我病弱残躯,或许配不上你。但……染染,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他望着她,眼神里是纯粹的渴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哀求。
黎梦染那句“我与你不是同道之人,你……并不了解我。”话音未落,顾泽远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变!
方才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和阴郁。
他眼底深处仿佛有黑色的旋涡在急速旋转,所有的伪装和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一样。”他固执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而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下一秒,他竟猛地伸出手,一把揽住近在咫尺的黎梦染的后颈,不容拒绝地将她拉向自己,然后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毫无章法,带着一种绝望的急切和不容错辩的疯狂占有欲。他冰凉的唇瓣紧紧贴着她温热的柔软,气息交融,带着一丝淡淡的药香和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
他吻得那样用力,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情感、所有的不安和偏执,都通过这个吻烙印给她。
黎梦染完全没料到这病猫会突然如此大胆!她本能地抬起手,凝聚内力,就想将这个放肆的家伙一巴掌拍开。
然而,掌风将至的瞬间,她脑海中猛地闪过他那副咳得撕心裂肺、苍白脆弱的模样……这一掌下去,怕是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心念电转间,她硬生生卸去了掌力。
罢了。
既然躲不开,那便……享受好了。
她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反客为主,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回应带着一种探索和挑衅的意味,舌尖灵活地撬开他的牙关,引导着这个原本急切疯狂的吻变得更深、更缠绵。
顾泽远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击中,更加用力地抱紧她,生涩却又狂热地回应着。
良久,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黎梦染才率先结束了这个吻。
她微微喘息着,抬手用指尖抹了抹自己有些红肿的唇瓣,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气息紊乱、脸颊泛着不正常红晕、又开始抑制不住低咳的男人。
“咳……咳咳……”顾泽远咳得眼尾泛红,却依旧执拗地望着她,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未曾熄灭的火焰。
黎梦染啧了一声,语气带着点危险的意味:“顾泽远,你胆子真是不小。就不怕我刚才真一掌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