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共青城航空工厂内列宁雕像的注视下，李天乐和吉米跟随着老比尔进入到航空工厂的深处，老谢廖沙没有来，但他儿子小谢廖沙却亦步亦趋的跟在老比尔身后，试探性的说协议后怎么怎么样的话。
显然小谢廖沙就没打算只此一次，他感觉只要和老比尔打好关系，以后不用父亲老谢廖沙的面子，应该也可以继续交易。
他猜的不错，老比尔显然不是第一次带外国人进入厂区，他才带着李天乐和吉米顶着满是机油、铁锈味的风进入到厂区，就见几个裹着厚重大衣的人走了过来。
最先凑上来的是个瘦高个，指关节粗大，手心还攥着个小玩意，一看就是常年拧螺丝的。这人一上来就盯着李天乐和吉米，只是扫了一眼老比尔后，就压低声音说道：“巧克力有没有，我家那小子吵着要吃好几天了，我拿这玩意和你换！”
他手里捏着的正是用飞机零件磨的打火机，后面几个人手里还不停抛着造型精美的小刀。
果然像老谢廖沙那样的人才是少数，这些人早就开始用苏联的国家财产谋取个人私利了。
“行了，别摆弄你那个逗小孩子的玩具了。这两位可是大主顾，一旦成了，以后咱们就再也不用啃又黑又硬的大列巴了！”老比尔粗鲁的推开涌上来的这些人，随即转头对李天乐说道：“如果你们看上的话，可以用刚才那样的午餐肉罐头来换，这可是用伊尔-28的仪表盘边角料打磨的，纯铜，不仅可以当打火机，下面盒子还能拿来装烟。”
李天乐的眼睛亮了亮，直接伸手接住了气质冷硬的打火机，摆弄一阵发现果然是个好东西。冰凉的金属质感，盖子一合，“咔哒”一声，声音脆的像子弹上膛。
“好东西，换了！”李天乐示意吉米掏东西，他很清楚吉米做事向来稳妥，来这个航空工厂不会只带着那一个帆布包的东西。
果然不出他所料，吉米伸手在厚重大衣里摸了摸，就摸出两个午餐肉罐头，顺便还摸出了几块巧克力。
这玩意一般来说是他拿来糊弄那些女人的。
瘦高个没做迟疑，将自己换到的东西存放妥当之后，才看向一脸络腮胡的老比尔，“老比尔，这两个人是？”
老比尔“嘿嘿”一笑，用下巴点了点一处仓库的位置，那个位置的仓库光是门都有足足六米高，很显然那里面存放着的就不会是仪表盘之类的小玩意。
瘦高个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同时他身后冲出来一个身穿列宁装的女人，头发用方巾包着，露出的脸颊上满是风霜，她咬牙切齿的说道：“终于有人愿意买那个仓库的铁疙瘩了！再没人来买，光凭我们自己手工打制的东西，可供应不了我儿子的大学学费。”
“萨沙！”老比尔沉着脸训斥道。
东西，他自然也想卖，但却想卖出个高价，所以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李天乐出高价，结果现在冲出个萨沙直嚷嚷着要李天乐快买，她想卖那些铁疙瘩已经很久了。
“老比尔，你别在这里和我装模作样，你的官职阶层可邀请不到这样的大主顾，你最多能联系几个以前的老战友，从他们的工厂里淘换一些落伍的枪支弹药！”萨沙对老比尔不留一点情面。
李天乐却对老比尔的那几个老战友起了心思。
“萨沙，不用你管！总之你等着领东西就好了！”老比尔没有透露出老谢廖沙的名字，正如他先前说小谢廖沙不要玷污老谢廖沙的灵魂那样，他也不想让老谢廖沙的名字沾染上污点。
“哦，天哪！老比尔，我在航空工厂生产线上劳作的时候，你还在西伯利亚平原上挖土豆呢！那个仓库里的东西可不是你手里的烧火棍，不是动一动手指就能使用的！”萨沙鄙夷道，她可是伟大的工人阶级！
随后，萨沙不再理会怒气冲冲好似一头黑熊的老比尔，转头看向李天乐大声说道：“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那座仓库。那里面的东西，老比尔可一窍不通，他只会把弄他的步枪和用伏特加把自己灌醉，然后唾骂这个国家抛弃了他。”
李天乐听完吉米的翻译后，眼神示意吉米去和老比尔拉关系，他自己则用手指摩挲着刚刚换到手的打火机，跟在萨沙的身后往那座高大仓库走去。
寒冷的气候总能让人不自觉的加快走动的步伐。
很快，李天乐就跟着萨沙踩进了仓库的大门，迎面而来的是一架气质森严的完整体战斗机。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苏-17m。”萨沙指着仓库的庞然大物给李天乐介绍道：“这个宝贝采用了变后掠翼设计，外翼段可在30度、45度和63度三个角度手动固定，展开式翼展达到13.68米，能有效提升低速性能和升力，满足起降需求；后掠至63度时，翼展缩短为10.02米，降低飞行阻力，让这个宝贝在高速飞行时更具优势。”
“机身整体采用全金属半硬壳式结构，截面为椭圆形，机长为19.02米，整体线条流畅且修长，可不是美利坚的破烂所能比的。机头采用近气设计，机头两侧的可开闭辅助进气道，足以保障发动机在不同飞行状态下的进气需求。尾翼是标准的十字后掠尾翼......”
萨沙滔滔不绝的给李天乐说了一大堆，里面夹杂着各种专业术语，让人一听就不自觉的的感受到眼前这个大玩具是多么的完美。
但很可惜，她面对着的是不懂俄语的李天乐。
“呃...所以，您需要一个翻译是吗？”萨沙指手画脚的总算让李天乐明白了她的意思，更让人感到好奇的是，她嘴里竟然还冒出了几句英文。
看来她那个儿子所读的大学，不在苏联境内。
但这一切都和李天乐无关，他用自己视线一寸一寸的描摹着眼前的大玩具，原本他对什么苏-17还是苏-27都不太感兴趣的，但是当这玩意真正摆在自己面前时，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李天乐二话没说，直接叫来正和老比尔沟通的吉米，指着面前这架苏-17战斗机，眼里冒出精光，“吉米，我要开这玩意儿回香江！”
吉米看看高达五米多的苏-17m，再回头看向一脸兴奋的李天乐，重复了好几遍才迟疑得说道：“乐哥，你确定要亲自开着这东西回香江？”
李天乐当然知道学习成为一个合格的战斗机驾驶员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况且合法的飞行资质在苏联这边是必定办不到的，但是...
“谁来开回去不用过多考虑，不要低估建军的那群老战友。”他摆着手说道，随后指着苏-17m，“最主要的是你现在告诉这个萨沙，我一定要把这架su-17m带回香江去，九龙半岛有启德机场，完全可以停留。即便不能开回去，我也要把它带回去！”
吉米看着抓住喜爱玩具的李天乐有些无奈的耸耸肩膀，扭头对着萨沙翻译了起来。
“乐哥，萨沙告诉我，你需要搞定一路上的中转路线，以及途经各国的飞行许可，要确保飞行路线的合法合规，否则这样的战斗机出现在任何国家的上空，都会被当做是敌人被击落；再者苏-17m战斗机的航程有限，一路上需要设置多个加油点，需要提前和沿途的机场或者军事基地沟通，联系安排燃油不急和必要的飞机维护服务。”
吉米说着，摊开手道：“所以，我劝乐哥最好能打消这个想法。”
“也就是说，萨沙表示可以将整机卖给我们是吗？”李天乐对着吉米神秘一笑，“看来这个叫萨沙的女人要比老谢廖沙的底线低很多。吉米，你告诉她，我不但要这架苏-17m战斗机，还需要与之相应的战斗机维护人员陪同我一起去到香江，我相信这位萨沙一定会认识愿意和我去香江的技术人员的。”
吉米心里有些震撼于李天乐的想法，他可不会相信李天乐拿着一架苏-17m战斗机回香江，只是为了摆在启德机场上观看。
他对着萨沙一阵子叽里呱啦，最后扭过头来对着李天乐点点头：“乐哥，这女人同意了。而且可以帮忙联系战斗机维护人员，不过她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天乐问道，用视线的余光打量到小谢廖沙和老比尔的身影已经在逐渐靠近自己，便压低了声音道：“萨沙是想要我们帮忙把她送出苏联，还是需要足够的美金？”
吉米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吃惊于李天乐居然对萨沙的要求猜测得如此准确。
实际上任何一个知道苏联未来必将解体的人都能猜测出萨沙的想法，而在未来的两年时间里，是苏联各种精英人士流失最严重的时期。
“乐哥，萨沙说她不需要任何生活物资。”吉米同样注意到握着步枪的老比尔越靠越近，他同样让风声盖住自己的声音，“萨沙要美金，现金最好，转账的话可能需要转给她在外面读大学的儿子，但在她儿子将钱取出来之前，她不会同意我们将任何东西带出苏联境内。”
“我们现在最多的就是美金，不是吗？”李天乐笑了一下，转身对着萨沙吐出“没问题”的俄语，顺手还从怀里抽出几张美金当做礼物送给了萨沙。
而后他不再看眼前这架苏-17m战斗机，而是和吉米一起走向缓步靠近的老比尔。
“哦，尊贵的客人看来已经挑选好自己要购买的商品，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一起喝两杯伏特加。”老比尔笑着说道，目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萨沙，但却没有说什么。
人是最复杂的生物，为了未来可以做出无数个选择，并非每个人都能有老谢廖沙以前那种坚守，包括老比尔自己也不例外。
“实际上，我还需要一些武器，枪、子弹、手雷，哪怕是坦克、装甲车，我都需要。而这些，我想老比尔你的那些老战友会愿意向我提供的。”李天乐示意吉米把自己的话翻译过去。
吉米照做。
老比尔听后，目露凝重，喘出一大口气，“嘿，我想你所在的国家如今并不缺少这样的东西。”
“当然，但那是我的国家不缺，而我自己很缺。”李天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刚站在原地一会儿没动，他就感觉脚指头冷得有些发僵，“有一座名为东瀛的岛屿群，我的人在上面寡不敌众，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我很需要用手里的钱和物资给我的手下带去足够的安全感。如果老比尔你能送货上门，我相信最后你能得到的东西将远比你现在心里所想的要多得多。”
李天乐为乌鸦、张子强等人在东瀛的安危操碎了心。
而老比尔在听到【东瀛】两个字后，瞬间就能理解李天乐购买这些武器的理由。
“我不能作保证，但我想没有人会拒绝让这些武器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老比尔唾沫横飞，还用本地俚语恶狠狠地骂了东瀛人几句。
随即李天乐和吉米又在老比尔的带领下参观了剩下几个配件工厂，最后回到传达室的时候，老谢廖沙已经斜靠在墙角，满嘴伏特加味道的说着呓语，时不时还唱上两句曲调铿锵的词儿。
并非是李天乐所熟知的《喀秋莎》。
“老谢廖沙醉了，小子先扶你父亲回家休息去吧。”老比尔如是说道，信手打开了吉米先前带来午餐肉罐头丢在屋子里的火炉上。
小谢廖沙只当是没听到，给父亲盖上自己的大衣后，就坐在一旁沉默的等待着。
老比尔不屑一笑，用匕首切开一片午餐肉丢进嘴里。
众人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天亮时，王建军带着人将一直放在边境上的物资，同时还带来了十几个苏联巡逻队的袖章。
这么多的物资，不被巡逻队盘问是不可能的。
老比尔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声，随后确定了这一大批物资后，冲李天乐吹了个口哨，“看来老谢廖沙把自己的灵魂卖了个好价钱。”
李天乐抿嘴一笑，打开一瓶伏特加递给已经苏醒过来的老谢廖沙，“以后，我的人就靠你们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