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领带着锖兔和真菰回到总部后,并未让他们立刻与其他人接触,而是先行屏退了左右,径直前往产屋敷耀哉的居所。
安静的和室内,阳光透过纸门,柔和地照亮了端坐于主位、面带温和微笑的产屋敷耀哉。
尽管病痛侵蚀着他的身体,但他的气度依旧沉静如海。
锖兔和真菰有些紧张地跪坐在下方,这是他们第一次面见鬼杀队的当主。
总领则随意地坐在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朋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总领用他特有的、略显随意的口吻,言简意赅地说明了锖兔和真菰“回归”的始末(当然,略去了具体方法)以及对他们未来的安排。
产屋敷耀哉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仿佛早已预料或接受了这位总领总能带来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
他温和的目光转向锖兔和真菰,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回来了就好。鬼杀队需要每一位心怀正义与力量的剑士。过去的遗憾若能弥补,便是最大的幸事。欢迎你们回来,锖兔,真菰。”
这包容而理解的态度,让锖兔和真菰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消散了,两人郑重地行礼:
“多谢当主大人!”
接着,总领提起了日轮刀的问题,提到了正规流程与他们需要保密身份之间的冲突。
产屋敷耀哉闻言,轻轻点头,毫不犹豫地温和开口:“此事容易。我替先生办了吧,我会亲自修书一封给钢铁冢先生,说明情况,为他们特批玉钢……”
“别别别!” 总领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连忙打断了他。他甚至有些失礼地凑近产屋敷耀哉,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急切地嘀咕:
“好意我心领了!但真不用!要是我家那位知道我又让你拖着病体为这种小事操心劳力,她不得拎着日轮刀追着我砍三条街?没事没事,刀的问题我自己能搞定,我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通知一下这事儿,让你心里有个数。”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我家那位”的深切“恐惧”以及对产屋敷耀哉身体的关切。
产屋敷耀哉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了然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他自然知道“那位”指的是谁,也见识过蝴蝶忍在涉及他身体健康事宜时的坚决态度。
“既然如此,便依先生的意思吧。”
产屋敷耀哉从善如流,不再坚持。他看向锖兔和真菰。
“二位若有任何需要,亦可直接向我提出。”
“是!多谢当主大人!”两人再次道谢。
从产屋敷耀哉的居所出来,总领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差点又惹麻烦。”
他转头对锖兔和真菰说道:
“看,搞定了吧?我就说没问题。走吧,带你们去认识一下现在的柱,还有……某个特别想见你们的小家伙。”
离开了产屋敷耀哉宁静的居所,总领带着锖兔和真菰穿过总部蜿蜒的廊道,朝着蝶屋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蝶屋,空气中弥漫的药草清香便越发浓郁。
“先带你们去见个特别的小家伙。”
总领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可是受你们‘照顾’不少。”
锖兔和真菰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疑惑。特别的小家伙?受他们照顾?
当他们踏入蝶屋的庭院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在阳光下进行康复训练的炭治郎、善逸和伊之助。
炭治郎正专注地练习着挥剑的基本动作,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
几乎是同时,炭治郎那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那是带着狭雾山清冷空气、以及某种深深刻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引导过他剑技的独特感觉!他猛地转过头。
当他的目光越过庭院,看到总领大人身后那两道身影时——
那个戴着祛灾狐面、身形挺拔如松的少年,以及那个娇小玲珑、眼神清澈温柔的少女——
炭治郎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般僵立在原地。
手中的竹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锖……锖兔师兄……?真菰师姐……?”
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带着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眼眶瞬间就红了。
“真……真的是你们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善逸和伊之助也被炭治郎的惊呼吸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善逸眨巴着眼睛,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伊之助则歪着猪头,嘟囔着:
“嗯?又来了两个戴面具的?”
总领适时地往旁边让了一步,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锖兔看着眼前这个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的少年,虽然面容陌生,但那头深红色的头发、额头上火焰般的斑纹,以及那双清澈坚毅、如同燃烧着火焰的眼眸,瞬间与他记忆中在最终选拔之地引导过的那个迷茫少年重合了。
他缓缓摘下了自己的狐面,露出了那张阳光而坚毅的脸庞,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又带着些许感慨的笑容:
“哦?是你啊,已经长这么大了吗?看来,你已经成功劈开了那块巨石。”
真菰也轻轻摘下面具,露出清秀的面容,对着炭治郎温柔地微笑点头。
“师兄!师姐!”
炭治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夺眶而出。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想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他深深鞠躬,声音哽咽,“是!我做到了!多亏了师兄师姐的指导!我一直……一直都想当面感谢你们!没想到……没想到真的能见到……”
看着这感人至深的重逢一幕,总领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面具下的嘴角满意地勾起。
嗯,这种场面,看多少次都觉得不错。
而一旁的善逸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指着锖兔和真菰,结结巴巴地尖叫起来:
“啊啊啊!真、真的是复活的人?!炭治郎说过的那两个?!从那个世界回来的?!好可怕!但是……又好厉害!”
伊之助也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兴奋地挥舞着拳头:“唔唔!从黄泉回来的强者吗!来决一胜负吧!”
蝶屋的庭院,因这场跨越了生死的重逢,充满了泪水、欢笑与难以置信的喧闹。
阳光洒在相见的四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庭院中央,炭治郎与锖兔、真菰重逢的喜悦与喧闹仿佛成了模糊的背景。
蝴蝶忍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总领身边,双手背在身后,紫眸望着庭院中的景象,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她特有的、甜中带刺的调侃:
“……这么大费周章,动用我不知道的能力,复活一个又一个本已逝去的人。”
她微微侧头,目光斜睨着他面具的侧脸,“当真那么喜欢我?”
他闻言,低低地笑了笑,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种懒洋洋的、却不容置疑的笃定:
“陪你一生也无关呗。” 仿佛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蝴蝶忍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底掠过一丝隐忧,声音也低沉下来:“可是,我怕有代价。”
她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与他相伴至今,早已隐约察觉到他每一次逆转规则、改变既定事实背后,似乎都伴随着某种无形的反噬。
她嗅得到那其中不祥的气息。
“代价大小不是根据眼前幸福决定的吗?”
他回答得漫不经心,却又透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
“再说了,我都有能力了,代价早付完了。” 他想轻描淡写地带过。
然而,蝴蝶忍何其敏锐。
她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心疼、气恼和尖锐洞察的神情,语气陡然变得阴阳怪气:
“是呀是呀,某些人可能想的是,现在多做一点,把一切都安排好,将来离开的时候,我就能少伤心一点,我明白的。”
她一字一顿,紫眸紧紧盯着他,像是要穿透那层可笑的面具,直视他灵魂深处。
她太了解他了。这个看似无所不能、行事跳脱的男人,在关乎她的事情上,却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为她好”。
他可以做到不干涉她的决定,不替她选择道路,他可以默默为她扫清障碍,为她创造快乐,但在所有这些“为她好”的蓝图里,她清晰地看到——没有他自己。
因为他知道,有些选择可能涉及她自身的意志与道路,甚至可能与他相关。
而当他预见到可能的分歧或危险时,他的第一反应从来不是尝试解释,不是努力挽留,而是……他自己会主动提出离开。
他想要她永远是她自己,那个独立、坚强、沿着自己信念前进的蝴蝶忍,哪怕那条路上没有他。
正是这种“随时准备为了她所谓的‘更好’而自我牺牲、将她推开”的念头,让蝴蝶忍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无力。
蝴蝶忍越说越气,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要是再这么想……我活下去的意义就完全失去了!有意思吗?!”
她向前逼近一步,仰头盯着那冰冷的面具,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现在,非常,非常,生气!”
她可以接受他为了她赴汤蹈火,可以接受他那些神秘莫测的能力和代价,甚至可以接受他偶尔的恶劣趣味。这是他为爱人的担当,她认。
但她唯独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内心深处那“可以随时离开”的选项。
那否定了她所有的选择,否定了她愿意与他共同承担一切的决心。
面对她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那尖锐的、直指核心的控诉,他却只是轻轻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戏谑和认命:
“风流惯了,”他耸耸肩,“不还栽你手里了?我离开什么啊。” 试图用玩笑化解这沉重的气氛。
但蝴蝶忍不吃这一套,她冷笑一声,话语如同锋利的针:“你是说波波塔塔维奇?还是先生?还是现在这个总领了?”
她细数着他那些如同面具般更迭的身份。
她的话音未落。
他却忽然抬手,动作流畅而坚定地,取下了那张一直遮挡着他面容的滑稽笑脸面具。
面具下,是那张她熟悉的脸庞,此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奈、深情和绝对认真的神情。
他没有回答她的质问,而是直接俯身,精准地攫取了她的唇。
这是一个不容拒绝、带着些许惩罚意味,却又充满了宣誓般力量的吻。
短暂,却足以让周围的一切喧嚣都远去。
一吻结束,他稍稍退开,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她因惊愕和怒气未消而微微睁大的紫眸,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都是。”
他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
“波波塔塔维奇,先生,总领……都是你的。”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以后可能还有的身份,也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