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礼”行动带来的短暂威慑,并未能完全驱散笼罩埃尔米拉的阴霾。
麦威尔依旧在维修车间和病房之间沉默地徘徊,像一个失去了指令的精密仪器,空转着。
外部的压力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和阴险。
一个星期后,午后。麦威尔半靠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这是来自文森市场的交易终端简化版,上面滚动着物资清单和交易记录。
他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但眼神涣散,似乎并未真正看进去。玛利亚在一旁轻声整理着衣物,病房内只有她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走廊里,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端着医疗托盘,不疾不徐地朝病房走来。
门口,两名卫兵如同雕塑般站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接近者。
当“医生”走到距离病房门大约四米时,走在前面的卫兵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这两个“医生”的步态……过于沉稳,不像是常年从事精细医疗工作的人。而且,其中一人的白大褂下摆,隐约露出了与医用橡胶鞋截然不同的黑色军靴鞋尖。
“站住。”卫兵抬起手,声音平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请出示证件。”
就在这一瞬间!
两名“医生”眼中凶光暴闪!他们猛地将手中的医疗托盘向前一掷,金属器械和药瓶哗啦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他们以惊人的速度从白大褂下掏出了折叠托的微型冲锋枪,型号类似捷克“蝎”式Scorpion Evo 3或同类紧凑型武器!
然而,埃尔米拉的卫兵并非等闲之辈。在察觉到对方步态异常时,他们就已经绷紧了神经!几乎在对方掷出托盘的同一刹那,两名卫兵已经侧身、举枪、瞄准一气呵成!
“砰!砰!砰!砰!”
四声急促的AK-74U短突击步枪点射几乎同时响起!子弹精准地钻入了两名假医生的胸膛和额头!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完全抬起枪口,就被当场击毙,倒在血泊中。
但袭击并未结束!
就在枪声响起,吸引了门口卫兵全部注意力的一刹那,走廊拐角处,如同鬼魅般又闪出两个人影!
他们同样穿着便装,手持更加小巧隐蔽的mp9冲锋手枪,从背后对准了刚刚完成射击、身体还处于射击姿态的两名卫兵!
“噗噗噗噗——!”
加装了消音器的mp9发出低沉而密集的连射声!两名卫兵背后爆开朵朵血花,身体向前扑倒,瞬间死亡。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卫兵示警到四名袭击者两死两现,不过短短三四秒钟!
病房内的麦威尔在听到第一声AK射击时,身体就猛地一震。
长期战斗养成的本能,让他瞬间抛开了平板电脑,几乎是滚下病床,顺手抄起了靠在床边的拐杖。
他对着惊恐的玛利亚低吼一声:“后面!躲好!”
同时用眼神严厉制止了她任何试图上前帮忙的举动。
玛利亚脸色惨白,但她信任麦威尔,咬紧牙关,迅速躲到了病床后面。
“砰!”
病房门被最后一名活着的袭击者一脚踹开!两人持枪冲入,目光迅速锁定正勉强靠拐杖支撑站立的麦威尔。
麦威尔眼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本能的战斗意志。
他没有试图去捡地上卫兵的武器,而是在第一名袭击者踏入房间、视线因寻找目标而稍微分散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拐杖如同标枪般猛地横扫砸出!
“咚!”一声闷响!
拐杖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第一名袭击者的太阳穴上!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瘫软下去,昏死在地。
但第二名袭击者反应极快,枪口瞬间调转,对准了麦威尔!
距离太近了,不到三米!麦威尔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对方开枪前再次发动有效攻击。
他没有退,反而怒吼一声,用那条相对完好的右腿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合身朝着第二名袭击者扑了过去!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这出其不意的亡命一搏,以及用身体缩短距离,让对方难以精准瞄准要害!
“噗噗噗噗——!”
mp9的枪口喷吐出火焰!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在狭小病房内依然刺耳!
麦威尔感觉右臂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剧痛!子弹没有直接命中他的躯干,但在他前扑的过程中,一发发子弹擦着他的右臂外侧飞过,每擦过一次,就带走一片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咬死了牙关,借着前冲的势头,用左臂和身体的重量狠狠撞在了第二名袭击者身上!
两人同时倒地,扭打在一起。袭击者试图调转枪口,但麦威尔用受伤的右臂死死压住他的手腕,左手则拼命去抠对方的眼睛、喉咙!
“噗!噗!”又有两发子弹在扭打中射出,打在了天花板上。
玛利亚在病床后看得心胆俱裂,她抓起一个沉重的铁盒,想要冲上去帮忙,但麦威尔与袭击者滚作一团,她怕误伤。
这地狱般的缠斗持续了大约半分钟,对双方而言却如同一个世纪。麦威尔的力气在迅速流失,失血和剧痛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他快要压制不住对方的时候,“砰!”病房门再次被撞开!
听到枪声赶来的增援士兵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们毫不犹豫,几支枪口同时对准了地上那个还在挣扎的袭击者。
“别开枪!抓活的!”带队士官大喊。
两名士兵冲上前,用枪托狠狠砸在袭击者的后颈,将其打晕,然后迅速缴械、上铐。
战斗终于结束了。
病房内外一片狼藉,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
地上躺着五具尸体和一个昏迷的俘虏。麦威尔躺在地上,右臂血肉模糊,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
“长官!”
“医务兵!快!!”
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围了上来。
玛利亚从病床后冲出,扑到麦威尔身边,看到他那条几乎能看到骨头的右臂,眼泪瞬间涌出。
她不敢触碰他的伤口,只能颤抖着用手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另一只手紧紧握住麦威尔冰冷的左手。
麦威尔的神智还算清醒,他看向玛利亚,用尽力气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还好,然后目光投向那个被制服的袭击者,又看向闻讯赶来的雷诺伊尔和鲁本王,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又一次针对他个人的、更加疯狂的袭击。敌人已经渗透到了核心区域。伊万的死,卫兵的死亡,自己再次重伤……这一切,像冰冷的绞索,再次勒紧了埃尔米拉的咽喉,也勒在了麦威尔那本就濒临破碎的心上。
只是这一次,在濒死的搏杀和剧痛中,那深埋的某种东西,似乎被更猛烈地搅动了起来。